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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错位回响

界碑暗涌——第一季——轮回之蚀

警报声撕裂了“界碑”计划深层核心实验室的寂静。

不是那种短促、试探性的低鸣,而是最高级别的“蚀”级灾难警报——尖锐、高亢、连绵不绝,仿佛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耳膜,又顺着神经钻进大脑深处搅动。空气本身都在高频的声波里震颤,冰冷的金属墙壁将这刺耳的噪音成倍放大,再无情地反弹回来,撞击着每一个角落。应急照明系统瞬间激活,取代了原本柔和的白色冷光,刺目的红光像泼溅的鲜血,浓稠地涂抹在通道的每一寸合金表面,随着警报的节奏疯狂地明灭闪烁。每一次红光暴涨,都像一只巨大的、充血的眼睛猛地睁开,将通道内奔走的人影拉长、扭曲,投射在墙壁上,如同地狱里狂舞的鬼魅。

林默猛地从操作台前抬起头。过于专注的数据流分析让他的眼睛干涩刺痛,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警报和红光狠狠灼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眯起眼,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随即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蚀级警报……这代表着“界碑”核心能量场——那维系着现实维度稳定的脆弱基石——正在遭遇无法解释的、灾难性的崩溃风险。

“报告!”林默的声音穿透刺耳的警报,带着一种被强行压制的紧迫感,冲向控制台中央的主通讯频道。喉咙因为瞬间的紧张而有些发干。他的手指几乎是在警报响起的同时就本能地飞向了操作台,指尖划过冰凉的触控屏,带起一串串幽蓝的轨迹。复杂的能量流拓扑图、密密麻麻的参数列表、曲线剧烈抖动的实时监控窗口,瞬间挤满了面前巨大的主显示屏幕,数据像决堤的洪流般倾泻而出,映亮了他骤然绷紧的下颌线条。

“林工!”通讯器里传来监测员小张的声音,背景是同样的警报嘶吼,他的声音因为恐惧和紧张而变了调,“‘源点’!能量读数在…在塌陷!指数级衰减!稳定度跌破临界线!所有冗余系统全部失效!我们…我们找不到原因!”那声音里的恐慌几乎要溢出来。

源点。那个位于“界碑”最核心、理论上不可撼动的奇点能量源。它是一切维度的锚点,是现实存在的基石。它崩塌?林默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一股冰冷的寒意沿着脊椎瞬间爬升,直冲头顶。他强迫自己将视线死死钉在主屏幕上。能量流拓扑图中央,那个代表着“源点”的、以往永远散发着稳定柔和白光的核心节点,此刻却像一个垂死的恒星,光芒急剧黯淡下去,其边缘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扭曲的灰败颜色。连接着它的无数条代表能量输送路径的亮线,正一条接一条地熄灭、断裂,如同被无形火焰烧断的神经。整个拓扑结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崩离析。

“调取核心传感器阵列数据!最高精度!时间切片回溯到异常起始前30秒!”林默的指令又快又冷,像手术刀般精准。他的手指在屏幕上高速滑动、点选,强行将那些代表着灾难的宏观视图推到一边。屏幕被分割成数十个细小的窗口,每一个窗口都在疯狂地刷新着来自不同深度的核心传感器传回的海量原始数据流——每一个夸克的能量涨落、每一丝空间曲率的微妙涟漪、每一瞬维度膜张力的细微震颤……都是最基础、最难以伪造的物理现实。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在这些瀑布般倾泻而下的数字和波形符号中高速穿梭、检索、比对。警报声依旧在耳边疯狂嘶鸣,刺目的红光一下下刷过他的侧脸,但他屏蔽了这一切。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那些冰冷、跳跃、蕴含着宇宙终极秘密的数据符号。

突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就在那以皮秒(万亿分之一秒)为单位的、几乎被忽略的时间切片中,一个极其微弱的信号异常点,如同幽灵般一闪而过。不是能量的剧烈波动,也不是结构的明显破损。那是一种……无法用现有物理模型定义的符号印记。它极其短暂,甚至不足一个普朗克时间单位,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非自然的几何美感,仿佛一个冰冷的、来自遥远虚空的注视。它呈现一种尖锐的、多重嵌套的螺旋结构,边缘锋利如刀,内部则像是流动的、凝固的黑暗。它不属于任何已知的文明编码,也不是仪器故障产生的噪点——它更像一个被强行烙印在时空结构上的徽记,一个宣告某种存在的签名。

林默的手指僵在屏幕上,指尖冰冷。他下意识地滚动时间轴,将这个异常点标记出来,然后强迫数据流以更慢的速度回放。一帧,又一帧……

找到了!在更早前一个同样微小的时间切片里,那印记再次闪现!位置、形态、能量特征……完全一致!

再往前!又一个!再往前!还有!

它们并非连续出现,而是间隔着看似随机、实则隐隐遵循着某种难以捉摸的周期律。每一次闪现,都精准地嵌合在能量场发生最微小波动的那个瞬间,如同一个隐形的、不断叩击着现实结构的锤子。每一次叩击,都让“源点”那庞大的能量结构产生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却绝对致命的共振裂纹。裂纹累积,最终引发了这场灾难性的“蚀”。

时间循环的痕迹!

林默的心脏仿佛被那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骤然松开,血液冲上大脑,带来一阵眩晕和难以置信的寒意。这不是自然故障,不是系统崩溃!这是一次又一次人为的、精准到令人发指的“蚀刻”!有人在用这个诡异的符号,如同用一把无形的刻刀,在“源点”的时空结构上反复雕刻,试图将其推向崩溃的边缘!

“发现异常印记!”林默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非标准编码!周期性重复!怀疑是能量场崩坏的触发源!立即进行特征分析,比对所有已知…”

他的命令还未说完,异变陡生!

嗡——!

一声低沉到近乎次声的、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嗡鸣,猛地从脚下深处传来。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撼动了构成实验室的合金骨架,如同整座建筑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握住,狠狠摇晃了一下。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宇宙极寒深渊的冰冷冲击波,以“源点”所在的地下核心区为中心,无声地、却无比狂暴地横扫而出!

林默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胸口,身体瞬间离地,像断线的风筝般向后飞摔出去。视野天旋地转,耳边除了刺耳的警报,又叠加了金属结构在巨大应力下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呻吟声。他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后背传来一阵钝痛,眼前金星乱冒。控制台的主屏幕在冲击中瞬间熄灭了大半,剩下的一小部分也疯狂闪烁着乱码,如同垂死的萤火虫。

刺目的红光依旧在疯狂闪烁,但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种更加诡异的气氛。光线不再是纯粹的红色,其中混杂了无数细小的、游离的、无法定义其颜色的光斑。它们像拥有生命的尘埃,在空气中无序地飘浮、闪烁、旋转,时而聚合,时而消散。空气本身变得粘稠而滞重,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冰冷的凝胶。

“林工!你怎么样?”通讯器里传来小张惊惶的呼喊,信号断断续续,夹杂着刺耳的电流杂音。

“我…没事…”林默艰难地撑起身体,靠在墙上喘息,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他伸手抹去嘴角不知何时磕破流下的一丝血迹,眼神锐利如鹰。这种粘稠感,这种游离的光…是维度膜不稳定!平行现实的信息正在穿透脆弱的屏障,如同墨水洇入清水!

他强忍着眩晕和胸口的闷痛,扶着墙壁试图站起来。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旁边通道拐角处的一个身影。

是秦霜。那位冷峻的安保主管,此刻正背对着他,面朝着通道深处那片混乱的红光与游离的光斑。她的身影在闪烁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僵硬,一只手扶着墙壁,似乎在极力支撑着身体,另一只手却反常地垂在身侧,五指微微张开,指尖以一种极其细微的频率颤抖着,像是在空气中感应着什么看不见的弦。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这不是秦霜平时的姿态!那种细微的、几乎不可察觉的指尖颤抖,带着一种非人的、机械般的精准感,与他记忆中秦霜果断有力的动作截然不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这具熟悉的身体内部,进行着某种冰冷的调试。

“秦主管?”林默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警报的间隙里显得有些突兀。

秦霜的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她没有回头,只是扶着墙壁的手指,突然弯曲,用力抠了一下冰冷的金属表面,发出“嘎吱”一声轻响。那动作里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戾气和陌生感。随即,她猛地转过身。

林默的呼吸瞬间屏住了。

那张脸,依旧是秦霜英气冷冽的轮廓,但脸上的表情却像是用刀刻出来的,僵硬得没有一丝生气。尤其那双眼睛!原本锐利如鹰隼的眸子,此刻却像是蒙上了一层浑浊的、非物质的薄膜,瞳孔深处,闪烁着一种林默从未在她眼中见过的、极其微弱却异常诡异的绿光。那光芒冰冷、空洞,如同某种深海生物的眼珠,毫无感情地锁定在林默身上。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焦急,没有疑惑,只有一种纯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林默感到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这不是秦霜!或者说,这具躯壳里,此刻运作的绝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秦霜的灵魂!

就在这时,秦霜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微笑,而是一个纯粹由肌肉牵动形成的、毫无温度可言的弧度。她的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但发出的声音却完全走了调,变成了一种混合着金属摩擦和气流嘶鸣的诡异噪音:“…观测…节点…锚定…错误…清除…”每一个音节都像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破碎而冰冷。

“秦霜!”林默厉声喝道,全身肌肉瞬间绷紧,进入高度戒备状态。他试图从这具躯壳的异常表现中,找到一丝熟悉的痕迹,或者判断这究竟是何种维度的污染侵蚀。

然而,那具顶着秦霜面孔的“存在”对他的呼喊毫无反应。那双闪烁着非人绿光的眼睛只是死死地盯着林默,瞳孔深处似乎有微小的数据流在疯狂滚动。紧接着,她扶着墙壁的手猛地松开,身体以一种极其不协调的、如同提线木偶般的姿态,朝着林默的方向迈了一步。那一步踏出,脚下的合金地板竟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咔嚓”声,留下一个模糊的、边缘带着奇异扭曲纹路的脚印!

林默瞳孔骤缩!这不是物理破坏!那是空间结构在某种力量压迫下产生的短暂畸变!她…或者它…携带的力量正在干扰现实本身的稳定性!

就在林默准备做出规避动作的瞬间,通道深处,那弥漫着游离光斑和粘稠空气的核心区方向,再次传来一声更加沉闷、更加恐怖的嗡鸣!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冲击波,而是一种空间的“褶皱”!

嗡——轰!

仿佛一块无形的、巨大的橡皮擦,在三维空间中狠狠抹过。林默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拉伸、碎裂!通道笔直的金属墙壁像融化的蜡一样弯曲、折叠;头顶的应急红灯被拉长成一条条猩红的光带,在虚空中胡乱舞动;脚下坚实的地板如同波涛汹涌的海面,剧烈起伏!无数不属于这个实验室的碎片景象,如同被打碎的万花筒般强行挤入他的视野:他看到一片燃烧着紫色火焰的焦土;看到流淌着液态金属的河流;看到由纯粹晶体构成的、几何形状怪异的森林;甚至看到一片绝对虚无的黑暗,其中悬浮着巨大、冰冷、无法理解的几何结构体……

平行现实的重叠!屏障彻底破碎了!无数维度的信息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在这个小小的通道空间里疯狂冲撞、混合!

林默感到自己的大脑像是被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同时穿刺,每一个神经元都在发出痛苦的尖叫。认知的边界被粗暴地撕裂,现实的概念变得支离破碎。他死死咬住牙关,依靠着仅存的意志力,强行将精神凝聚在一点——生存!必须在这疯狂的信息洪流中找到立足之地!

他背靠着墙壁(那墙壁此刻摸上去的感觉一会儿像滚烫的岩石,一会儿又像冰冷的凝胶),身体随着空间的剧烈扭曲而摇摆不定,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混乱的光影和碎片景象中艰难地搜寻着安全的路径。游离的光斑如同活物般在他身边飞舞、碰撞,每一次接触都带来一阵短暂的、令人作呕的感官错乱——他闻到腐烂花朵的甜腻,听到金属骨骼摩擦的刺耳,尝到灰烬的苦涩。

突然,就在他前方不到十米的地方,那片空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一阵剧烈的涟漪。扭曲的光线和破碎的景象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排开、抚平。一个身影,从那片被“清理”出来的、相对稳定的空间中,缓缓地、清晰地浮现出来。

林默的血液,在看清那个身影的瞬间,仿佛凝固了。

那个人影,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深蓝色界碑计划科研制服,身形轮廓、肩宽、身高……甚至连额前那缕因为紧张工作而略显凌乱的黑发,都分毫不差!

那个人影,缓缓地抬起了头。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刺耳的警报声、空间的扭曲呻吟、游离光斑的闪烁……一切背景噪音都退到了遥远的地方,成为模糊的底噪。整个世界,在林默剧烈收缩的瞳孔里,只剩下那个从空间涟漪中走出的身影,以及那张抬起的、无比熟悉却又带着致命陌生的脸。

那是他自己的脸。

一模一样。从眉骨的棱角,到鼻梁的线条,再到下颌的轮廓。每一个细节,都是镜中倒影般的精确复刻。岁月在眼角刻下的细微痕迹,因长期熬夜和高度专注而残留的淡淡疲惫感,甚至那因为此刻极度震惊而微微张开的嘴唇弧度……都毫无二致。

除了眼睛。

那双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没有林默此刻翻涌的惊涛骇浪,没有难以置信的眩晕,没有面对自我镜像的荒谬感。只有一种沉淀到极致的、几乎凝固的疲惫。那是一种跨越了漫长光阴、承受了无数次失败与绝望后,灵魂被彻底风干的疲惫。瞳孔深处,不再是属于科研工作者的、对未知的好奇与探索欲燃烧的光芒,而是一片死寂的荒原,荒原之上,却又燃烧着一簇微弱、却执着得近乎疯狂的余烬——一种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决绝。

那不是他林默的眼睛。那是被时间、被轮回、被无数个“蚀”打磨过后的残骸。

“另一个我”的目光穿透混乱的游离光斑和扭曲的空间,如同冰冷的探针,精准地刺入林默的眼底。那目光沉重得仿佛带着实体,压在林默的心脏上,让他几乎无法呼吸。没有惊讶,没有好奇,只有一种……确认目标后的、沉重的了然。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金属锈蚀味和游离光斑带来的怪异感官错乱。林默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死死地盯着几步之外那张属于自己的、却承载着完全不同灵魂的面孔。大脑一片空白,所有关于维度理论、平行世界假说的知识体系,在这活生生的、匪夷所思的现实面前,轰然崩塌,只剩下本能的、源自生命最深处的巨大惊悸。

“另一个林默”动了。他没有理会周围依旧在扭曲、碎裂的空间景象,也没有去看远处那个顶着秦霜面孔、眼中绿光闪烁的诡异存在。他只是迈开脚步,动作带着一种与这混乱环境格格不入的、沉重的稳定感,径直朝着林默走来。他的靴子踏在起伏不定的合金地板上,每一步落下,脚下那些游离的光斑都如同受惊的萤火虫般四散逃逸,空间似乎也随着他的步伐产生微弱的、服从性的涟漪,为他短暂地铺平道路。仿佛混乱本身,也在畏惧他身上那股沉淀到极致的死寂与决绝。

他停在了林默面前,距离近得林默能清晰地看到他制服领口磨损的细小纤维,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一种混合着硝烟、臭氧和某种陈旧书卷的、难以形容的复杂气息——一种林默自己身上从未有过的、属于“经历”的味道。

“另一个林默”微微低下头,那双死寂荒原般的眼睛,毫无波澜地俯视着靠在墙上、身体因震惊和空间扭曲而微微颤抖的林默。他的嘴唇动了动。

声音响起的刹那,林默浑身剧烈地一颤!那不是他自己的声音!那是一种仿佛声带被无数次撕裂、又在粗糙的砂纸上反复摩擦后留下的产物。嘶哑,破碎,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砂砾滚动般的摩擦声,干涩得像是从沙漠深处挤出的最后一丝水分。那声音里没有愤怒,没有激动,没有一丝一毫属于“人”的情绪起伏,只有一种被漫长时光和无数次失败彻底榨干后的、纯粹到极致的陈述,沉重得如同墓石落下:

“这次……必须……成功。”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冰冷的子弹,狠狠撞进林默的耳膜,穿透颅骨,直抵灵魂深处。没有解释,没有前因后果,只有一句跨越了无数平行现实、跨越了无数时间轮回的、孤注一掷的指令!

“这次”?“成功”?什么成功?阻止“蚀”?还是……别的什么?巨大的疑问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林默。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干涩声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想问“你是谁?”,想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想问“那个符号是什么?”,但所有的话语都被那双死寂眼睛中沉重的压迫感和那嘶哑嗓音里蕴含的绝望分量死死堵在了喉咙里。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呜——!

一声截然不同的、仿佛巨大引擎重新点火成功的低沉轰鸣,猛地从脚下的“源点”深处传来。这一次的声音充满了力量感,带着一种强行拉回失控缰绳的蛮横!原本充斥通道、如同实质般粘稠的游离光斑,在这声轰鸣响起的瞬间,如同被泼了冷水的沸油,猛地向内收缩、坍陷!

嗡……嗡……

空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那些强行挤入通道的、来自平行现实的破碎景象——燃烧的紫火焦土、液态金属的河流、水晶森林、冰冷的几何体黑暗——开始剧烈地抖动、扭曲、变淡。它们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抓住的劣质画布,被粗暴地从现实的结构上撕扯下来!通道本身那扭曲、折叠、如同波浪般起伏的金属墙壁和天花板,也在这股新生的、强大的“锚定”力量作用下,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开始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恢复原有的笔直形态。每一次恢复,都伴随着空间结构如同绷紧的弓弦般的剧烈震颤。

“源点”的能量在回升!维度屏障正在被强行修复!重叠即将结束!

刺目的红光重新占据了主导,警报声似乎也因为这股力量的回归而变得更加尖锐、急促,像是在做最后的倒计时警告。

林默清晰地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另一个林默”,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死寂的眼中第一次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那里面有瞬间的遗憾,如同看着唾手可得之物最终滑落指缝;有深不见底的疲惫,仿佛长途跋涉的旅人再次被命运绊倒;但最终,所有的情绪都被一种更加纯粹、更加沉重的“必然”所覆盖。那不是绝望,而是一种早已预知结果、却依旧选择踏上这条荆棘路的、近乎悲壮的认命。

“另一个林默”的身体轮廓,开始变得不稳定。边缘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开始闪烁、模糊,如同接触不良的投影。构成他身体的物质,似乎正在被这个重新稳固下来的现实维度所排斥、分解。

在身体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那双即将归于虚无的眼睛,最后一次聚焦在林默的脸上。嘶哑破碎的声音,带着最后一丝穿透时空的力量,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微弱,却更加清晰地烙印在林默的脑海:

“找到…它…用它…”

话音未落,他的整个身体如同被打碎的沙雕,在刺目的红光和空间剧烈的回弹震荡中,无声无息地崩解、消散。没有光影,没有爆炸,只有最纯粹的“存在”被彻底抹除。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只留下一个短暂的空间涟漪,随即被疯狂闪烁的警报红光粗暴地填满。

重叠结束了。扭曲的空间景象如同潮水般退去,通道恢复了冰冷的、笔直的金属质感。刺耳的警报依旧在嘶鸣,红光依旧在疯狂闪烁,空气中残留着臭氧和金属灼烧后的刺鼻气味。一切似乎又回到了灾难刚刚爆发时的状态。

但林默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他依旧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的闷痛和大脑的眩晕感并未减轻分毫。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几分钟,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他的神经上。另一个自己死寂的眼神、嘶哑的指令、消散时的悲怆……还有那句未尽的“找到它,用它”……巨大的信息量和颠覆性的认知冲击,让他感到一阵阵强烈的恶心和虚脱。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另一个林默”消失的地方。

那里,并非空无一物!

就在冰冷、光滑的合金地板中央,在刺目红光的映照下,静静地躺着一个东西。

那东西的形状,瞬间攫取了林默全部的注意力,让他刚刚平复一丝的心跳再次狂飙起来!

那是一个实体化的装置,大约手掌大小。它的主体结构,正是他在能量崩溃前那皮秒级时间切片里反复捕捉到的、那个冰冷诡异的、多重嵌套的螺旋符号!每一个尖锐的转折,每一道流动着黑暗质感的线条,都与他从数据流中提取的印记完美吻合!

它不再是虚幻的数据幽灵,不再是闪烁的时空印记。它变成了一个冰冷的、沉重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实体!由一种无法辨识的、非金非石的暗色材料构成,表面光滑得如同黑洞,似乎能将周围的光线都吸进去。在它那复杂的螺旋结构核心处,镶嵌着一颗小小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晶体。

此刻,那枚暗红晶体正散发着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幽光。那光芒并非恒定,而是如同呼吸般,以一种缓慢、稳定、带着强烈目的性的节奏,明——灭——明——灭。

每一次明灭,都像一次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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