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
林晚柠脑子里就剩这一个字在疯狂刷屏，炸得她头皮发麻。
“还债”？还他妈什么债？！十二年前那个混乱血腥的晚上？那个她脑子抽筋、被恐惧支配的偷亲？还是他替她挨的那颗差点要命的枪子儿？
顾沉舟的手还扣在她后颈上，力道没松，像个烧红的铁钳，烫得她灵魂都在哆嗦。他离得太近了，那股冷冽的雪松味混着他身上迫人的侵略感，把她死死摁在原地，动弹不得。出租屋的霉味和他身上昂贵的香水味搅和在一起，呛得她想吐。
“顾沉舟，你他妈……”林晚柠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吓的，“放开！你神经病啊！什么偷亲还债，我听不懂！”
她使劲挣扎，像条被扔上岸的鱼，可那点力气在他面前屁都不是。他纹丝不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就死死盯着她，像要把她吸进去，再拆吃入腹。
“听不懂？”他薄唇一掀，声音比刚才更冷，带着点嘲弄的意味，指尖在她后颈那块敏感的皮肤上不轻不重地摩挲了一下，激起她一阵战栗。“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自己敞开的衬衫领口，那道狰狞的旧疤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条丑陋的蜈蚣，无声地控诉着十二年前的凶险和她当年的……懦弱。
林晚柠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猛地一抽。那些被她刻意尘封、恨不得埋进地心深处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带着浓重的铁锈味和绝望的黑暗。
*十二年前。深冬。城郊废弃的化工厂仓库。*
*冷，刺骨的冷。空气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机油味和……血腥味。*
*十四岁的林晚柠缩在一堆冰冷的废弃铁桶后面，牙齿咯咯打颤，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仓库中央，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正围着一个同样瘦削的少年。*
*“小杂种，挺能藏啊？那笔钱呢？交出来！”男人粗嘎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
*少年背对着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校服，背脊却挺得笔直，像一棵压不弯的野草。他声音带着变声期的沙哑，却异常凶狠：“钱？早他妈喂狗了！”*
*“找死！”领头的光头男人暴怒，抡起手里的钢管就砸了过去！*
*砰！一声闷响。*
*少年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硬是没倒。血，顺着他额角流下来，蜿蜒过苍白的脸颊。*
*“顾沉舟……跑啊……”林晚柠在心里无声地尖叫，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住了她的四肢百骸。她认得那个领头的男人，是这片区出了名的混混头子“刀疤强”，心狠手辣。顾沉舟怎么会惹上这种人？是因为帮她藏了那个烫手的……东西？*
*混乱的打斗声再次响起。少年像一头被激怒的幼狼，动作狠戾，招招拼命，竟凭着不要命的打法暂时逼退了两个打手。但他毕竟只有一个人，还是个半大孩子。*
*“妈的，先废了他！”刀疤强啐了一口，眼神阴狠，突然从后腰摸出个黑乎乎的东西！*
*枪！*
*林晚柠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小心！”她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却比脑子快，猛地从铁桶后面扑了出去！她想推开他！*
*晚了。*
*“砰——！”震耳欲聋的枪声撕裂了仓库的死寂！*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林晚柠眼睁睁看着挡在她身前的少年身体剧烈一震！子弹撕裂皮肉的声音清晰得可怕。他肩膀上那件薄薄的旧校服，瞬间被一大片刺目的、不断扩大的暗红洇透！*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踉跄着朝她倒来。*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带着死亡的气息。林晚柠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他倒下的身体，入手一片滚烫粘腻。少年苍白如纸的脸近在咫尺，额头的血和肩膀的血混在一起，触目惊心。他半睁着眼，眼神涣散，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极致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林晚柠的心脏，几乎要把它捏爆！她会死的！顾沉舟会死的！下一个就是她！*
*跑！必须跑！这个念头像魔咒一样在她脑子里疯狂叫嚣。*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理智和愧疚。在少年彻底失去意识，沉重地压在她身上的那一刻，巨大的恐惧彻底击溃了她。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许是濒死的绝望，也许是混乱中无法言说的告别，也许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冲动。*
*她的嘴唇，带着冰冷的颤抖，胡乱地、毫无章法地印在了他沾满汗水和血污的……锁骨下方，靠近那道新鲜枪伤的位置。*
*一个混杂着血腥、恐惧和仓惶的吻。*
*然后，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推开他沉重的身体！*
*少年闷哼一声，彻底倒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像一尊破碎的石膏像。*
*林晚柠甚至不敢再看一眼，像被恶鬼追赶，转身，跌跌撞撞，手脚并用地爬起，朝着仓库那扇摇摇欲坠的后门，用尽这辈子所有的力气，疯狂地逃了出去！把身后那片血腥、黑暗和奄奄一息的少年，彻底丢在了地狱里。*
*她跑了。头也不回地跑了。*
***
“唔……”回忆的冲击太过猛烈，林晚柠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喉头涌上腥甜。她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揪着顾沉舟领带的手彻底没了力气，软软地垂了下来。
是她。真的是她。
那个混乱血腥的夜晚，那个懦弱逃跑的自己，那个……在他重伤濒死时，留下一个仓惶“偷亲”的混蛋。
巨大的羞耻感和迟来了十二年的恐惧，像冰冷的海水将她彻底淹没。她甚至不敢再直视顾沉舟的眼睛。
“想起来了？”顾沉舟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扣着她后颈的手却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用力地迫使她抬起头，迎上他审视的目光。“那个仓库，那颗子弹，还有你……”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她苍白的唇，带着一种刻骨的嘲弄，“……那个‘吻’。”
“我……”林晚柠喉咙发紧，声音干涩嘶哑，巨大的愧疚让她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我当时……太害怕了……我不知道……”
“不知道我会不会死？”顾沉舟替她说完，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还是不知道，你那一跑，就是十二年？让我像个傻子一样，找了你整整十二年？”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戾气，震得林晚柠耳膜嗡嗡作响。
“找……找我？”林晚柠彻底懵了。他找她？一个害他差点没命的扫把星？
“不然呢？”顾沉舟逼近一步，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呼吸几乎喷在她脸上，“林晚柠，你以为你跑了就一了百了了？那笔债，你以为能赖掉？”
“什么债？！我没欠你钱！”林晚柠被他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但听到“债”字，本能地反驳。她当年穷得叮当响，能欠他什么？
“钱？”顾沉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低低地嗤笑一声，眼神却冷得像冰锥，“你欠我的，是一条命，还有……”他的目光如有实质，沉沉地落在她唇上，“一个交代。”
林晚柠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想后退，后颈却被死死扣住，动弹不得。
“现在，”顾沉舟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平静，却带着更令人心悸的压迫感，“该算总账了。”
他空着的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探进自己笔挺的西装内侧口袋。
林晚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盯着他的手。他要拿什么？枪？刀？还是……
顾沉舟掏出来的，不是凶器。
而是一个……暗红色的，印着烫金国徽的小本本。
结婚证。
他把那本刺眼的红本本，“啪”的一声，不轻不重地拍在了林晚柠因为震惊而微微张开的嘴唇上。纸张冰冷的触感混合着油墨味，让她浑身一激灵。
“第一笔债，”顾沉舟俯视着她瞬间瞪圆的、写满“你他妈在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从今天起，你林晚柠，是我顾沉舟法律上、名正言顺的妻子。”
“操！！！”林晚柠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她猛地挥开拍在嘴上的结婚证，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声音尖利得几乎要掀翻这破出租屋的屋顶：
“顾沉舟！你他妈疯了吧？！谁跟你结婚了？！这玩意儿哪来的？！你伪造证件犯法你知道吗！老娘不认！打死也不认！！！”
几乎就在她吼完的同一秒，那扇薄薄的、饱经摧残的出租屋木门，再也承受不住外面记者们锲而不舍的推搡和撞击——
“砰！！！”
一声巨响，门板应声向内倒下，砸起一片呛人的灰尘！
刺眼到让人瞬间失明的闪光灯，如同无数道闪电，疯狂地劈了进来！伴随着记者们激动到变调的、山呼海啸般的尖叫和提问：
“顾影帝！林小姐！请问你们真的结婚了吗？！”
“结婚证是真的吗？！什么时候登记的？！”
“林小姐！你刚才说不认是什么意思？是顾影帝强迫你的吗？！”
“顾沉舟！请解释一下隐婚！这是否是对粉丝的欺骗？！”
长枪短炮瞬间怼到了两人眼前，镜头贪婪地捕捉着林晚柠脸上尚未褪去的愤怒、惊恐和难以置信，以及顾沉舟那张在强光下依旧冰冷、却带着一种宣告主权般绝对强势的俊脸。
林晚柠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强光刺得下意识闭眼后退，撞进顾沉舟坚实的胸膛。
下一秒，一只强健有力的手臂，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圈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整个人牢牢地按进了怀里，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
顾沉舟冷冽的目光扫过门口那群疯狂挤进来的记者，薄唇微启，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锋，清晰地穿透了所有的喧嚣：
“如你们所见。”
“我太太，林晚柠。”
“她脾气不太好，现在，需要休息。”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手臂用力，半强制地揽着怀里僵硬得像块石头的林晚柠，在无数闪光灯疯狂的追逐和记者们更加疯狂的提问声中，拨开混乱的人群，以一种绝对王者的姿态，朝着门外走去。
林晚柠被他箍得死紧，腰都快断了，挣扎完全无效。她被迫靠在他怀里，鼻尖充斥着他身上冷冽的气息，耳边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还有身后那群记者炸了锅般的疯狂叫喊。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绝望地咆哮：
“操你大爷的顾沉舟！！！老娘跟你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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