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薇在二十五岁那年发现，原来人真的可以像植物一样活过来。
她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是在某个训练后的深夜。元宝蹲在宿舍楼下，偷偷往她靴子里塞了两颗荔枝——湛江老家刚寄来的，还带着南方的潮气。她拎着那两颗圆滚滚的果子，突然想起小时候在孤儿院，她曾把偷来的苹果核埋进土里，等了一整个冬天，也没等到它发芽。
而现在，有人把甜的东西，一声不响地放进她生命里。
——
后来她中弹，昏迷三天，醒来时发现元宝把病房窗台种满了多肉。
“搞什么？”她嗓子哑得厉害。
他低着头削苹果，刀尖转得飞快：“…听说植物能吸走晦气。”
她盯着他发红的耳根，突然伸手揪住他衣领，把一颗多肉塞进他领口：“那你也吸点我的晦气。”
他手忙脚乱去掏，却摸到她偷偷藏进他口袋的弹壳——那是她第一次任务时，从他枪膛里退出来的。
——
结婚那天，雷战当证婚人，念誓词时邵薇突然抢过话筒：
“元宝，我这个人——
挨过饿，挨过打，挨过子弹穿胸过。
信过天地无情，命如草芥。
可你偏要告诉我…”
她卡壳了。
元宝接过话筒，替她说下去：“告诉你，被爱是会生根发芽的。”
满场哄笑中，他往她无名指套上一枚子弹壳改的戒指。
——
现在她站在训练场边，看新兵们跑障碍。有个刺头小姑娘翻越高墙时摔了，咬着牙不肯哭。
邵薇走过去，往她手里拍了颗荔枝。
“疼就喊，不丢人。”
小姑娘愣愣地看着她肩上的伤疤——那是为雷战挡子弹留下的。
“教官…您当时疼吗？”
邵薇回头，元宝正拎着医药箱往这边跑，作训服被风吹得鼓起来，像棵慌里慌张的树。
她忽然笑了：
“疼啊。”
“但有人比你更疼。”
——
你看。
这世上最疯的事，莫过于——
一颗以为自己会烂在土里的种子，
竟也敢相信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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