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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心药

帝台春:双阙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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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心药 (修改版)

定国公府·漱玉阁 (晨光熹微)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温柔地洒在漱玉阁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金疮药与清雅的安神香气息。

明清焰蜷缩在柔软的云锦锦被中,睡得并不安稳。梦中,血色的刀光、刺鼻的腥气、死士狰狞的面孔与萧承煜温暖的怀抱交织纠缠,让她精致的眉尖紧蹙,纤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

一只带着薄茧却异常温暖的大手,极其轻柔地覆上她紧攥被角的冰凉手指,并未用力,只是温存的覆盖,传递着无声的安稳。

明清焰倏然睁开眼,如受惊的蝶翼,正对上萧承煜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他不知何时已坐在床边,玄色常服换成了月白的云纹锦袍,少了几分储君的威凛,多了几分世家公子的温润。晨光勾勒着他俊朗的轮廓,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盛满了化不开的关切与一种……深沉难辨的欣赏。

“魇着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如同上好的古琴低吟,手指依旧保持着覆盖的姿态,带着抚慰的暖意。

明清焰下意识地想抽回手,指尖微动,却被他掌心那份沉稳的暖意所安抚。昨夜废仓血战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推开他时的决绝、闭眼刺出短刀的恐惧、那温热血液溅在手上的触感、还有他紧紧拥抱时那令人窒息的温暖与力量……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贝齿轻咬了下唇,脸色更显苍白几分,但背脊却下意识地挺直了些。

“莫怕,都过去了。”萧承煜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安抚魔力,他另一只手抬起,指腹极其克制、轻柔地拂开她额角汗湿的碎发,仿佛触碰易碎的琉璃,

“你做得极好,焰儿。那份临危不乱的果决与勇气,孤生平仅见。” 他刻意避开了“血”与“救”,只强调她展现的非凡特质——这才是真正震撼他、吸引他的根源。

他的指尖温热,动作带着珍视的意味。明清焰看着他眼中那份纯粹的欣赏与深藏的疼惜,昨夜那灭顶的恐惧似乎被这目光驱散了些许。

她没有用力回握,只是将指尖微微放松,任自己的手安然置于他温热的掌心之下,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沙哑,却努力维持着清泠的语调:“殿下……无恙否?昨夜……那匕首……” 她记得自己的举动,更记得可能带来的后果,这是世家贵女的持重与担当。

“皮外小伤,不及某人万分之一。” 萧承煜摊开另一只手掌让她看,掌心只有一道浅浅的、已上药包扎的划痕,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后怕,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被深深触动的光芒。若非她那一推一刺……他不敢深想。但此刻占据他心头的,是她推开他时眼中的决然,是她颤抖却依旧精准刺出的短刃——那是何等惊人的心性与能力!

此时,门扉被轻轻叩响,阿箬端着红漆托盘进来,上面放着青玉药碗和一碟精致的蜜饯。她步履轻悄,看到萧承煜在,立刻垂眸敛衽行礼,动作一丝不苟。侍女端着药碗轻手轻脚进来。萧承煜并未像之前那样极其自然地接过药碗,而是目光转向阿箬,示意了一下。阿箬会意,立刻上前将药碗奉上,并轻声道:“小姐,药温刚好了。”

萧承煜这才接过药碗,象征性地试了试温度,用银匙舀起一勺深褐色的药汁,并未直接递到唇边,而是温声道:“太医开的安神定惊汤。焰儿,趁热喝下,再歇息片刻。”

明清焰脸颊微热,看着他专注的眼神,拒绝的话咽了回去。她微微撑起身子,阿箬立刻上前在她身后垫好软枕。

明清焰接过阿箬适时递上的素帕掖在领口,然后才从萧承煜手中的银匙上,小口小口地将苦涩的药汁饮尽。他持匙的手很稳,每一次靠近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距离感,目光中的珍视远胜于亲昵的动作本身。

药汁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心头的惊悸却在他无声的守护与阿箬熟悉的照料下,一点点被抚平。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他指尖残留的温度、身上清冽好闻的松柏气息、还有那专注而带着深刻欣赏的眼神,共同构筑了一个安全温暖的港湾。

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沉重的眼皮缓缓垂下。在彻底陷入沉睡之前,她仿佛听到他在耳边极轻地说了一句:

“安心睡。孤在。”

萧承煜看着她终于沉沉睡去的恬静侧脸,长睫在眼下投出温柔的阴影,唇色虽淡,却无损那份浑然天成的清贵气度。

他示意阿箬近前仔细照看,然后才轻轻将被角掖好,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又静静地坐了片刻,目光深沉地凝视着她。昨夜她为他决然染血、颤抖却依旧挺直背脊的模样,深深刻在他心底。这份心性、勇气与担当,重逾千金。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枚温润的北斗玉佩,眸中翻涌的情绪最终沉淀为一片坚如磐石的守护与……日益清晰的、被灵魂吸引的悸动。

萧承煜起身,动作极轻地走出漱玉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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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下,李德全早已躬身等候多时,一脸焦急后怕。

“殿下!您可吓死老奴了!”李德全压着嗓子,眼圈发红,

“陛下和娘娘听闻昨夜险情,急得一夜未眠,连发三道口谕召您回宫!娘娘更是……更是……”他觑着萧承煜脸色,没敢说皇后差点亲自出宫。

萧承煜眉头微蹙,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低声道:“回宫。路上细说。”他必须亲自安抚帝后,更要……为某些事铺路。李德全如蒙大赦,连忙小碎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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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凤仪殿内殿 (同日巳时)

凤仪殿内殿,气氛凝重得如同冰封。熏炉中上好的龙涎香也驱不散帝后心头的焦灼与寒意。

皇后沈氏一身明黄常服,发髻微乱,眼底是浓重的青影与未干的泪痕,正紧紧攥着皇帝萧胤的手,身体微微颤抖。

皇帝萧胤虽面色沉稳,端坐于榻上,但紧锁的眉头和紧抿的唇线,泄露了他内心的滔天怒火与后怕。昨夜收到密报,得知爱子竟在京城遇刺,险死还生,若非定国公之女拼死相护……他们几乎不敢想象后果!

“陛下!娘娘!太子殿下到!”殿外内侍尖细的通传声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煜儿!”皇后猛地站起身,踉跄着就要扑过去,被皇帝一把扶住。

萧承煜快步走入内殿,撩袍便要行大礼:“儿臣不孝,令父皇母后忧……”“免了免了!”皇帝萧胤沉声打断,目光如电般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一遍,确认他行动如常,除了掌心那点包扎,并无明显重伤,紧绷的心弦才稍稍一松,但怒意未消,

“究竟怎么回事?!堂堂储君,竟在京城遇刺!陈元启(陈国公)他是想造反吗?!” 最后一句,已是雷霆之怒。

皇后早已扑到萧承煜身前,泪如雨下,颤抖的手想碰他又不敢,只哽咽着:“我的儿!快让母后看看!伤着哪儿了?疼不疼?吓死母后了……” 她捧着萧承煜的手,看着那道包扎的痕迹,心如刀绞。

萧承煜反手握住皇后的手,温声安抚:“母后莫哭,儿臣无事,真的只是皮外小伤,太医都说了无碍。您看,儿臣不是好好站在您面前吗?” 他语气温和,带着安抚的力量,

目光看向皇帝:“父皇息怒。昨夜之事,乃陈国公豢养的南越死士所为,目标明确,意在取儿臣性命。现场已被控制,证据确凿,儿臣已命人严密监控陈府,并加强了定国公府及几处要害的防卫。”

皇后沈氏敏锐地捕捉到“定国公府”这个词,泪眼婆娑中带着急切和深深的感激,语气带着确认与难以置信:

“是…是定国公家的焰丫头?!李德全这老奴只含糊说是个极勇敢的姑娘…竟是她?!”

“回母后,是定国公嫡长女,明清焰。”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清晰,“她为护儿臣,以身挡险,推开了儿臣,并亲手格杀了欲行刺的死士。她……受了极大的惊吓,所幸身体无大碍,正在府中休养。” 他没有提及她染血颤抖的细节,只强调了她的果决与付出。

她虽心系儿子,却也深知若非那女子,后果不堪设想,这份恩情重如泰山,但更让她震惊的是明清焰的行为:

“以身挡险?!还…还亲手格杀了死士?!这…这怎么可能?那孩子,及笄礼上,与祁家愿丫头并立,簪着本宫赐的‘并蒂莲’,是何等娴静清雅、仪态万方的闺秀!本宫只知她略通骑射,明峰说是强身健体…怎…怎会有如此胆魄和身手?!”

提到明清焰,萧承煜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郑重:“母后,是她。”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清晰,特意补充:

“母后所见不虚,焰儿她琴棋书画、礼仪风范,皆是京中闺秀翘楚,那份清贵娴雅,浑然天成。”

“然,她亦是将门之后,骨子里流淌着明公的坚韧与担当。危急关头,那份临危不乱的慧眼、推开儿臣的果决、自身亦在恐惧中却依旧能精准刺出短刃的勇气……才是她最璀璨的光芒。她为护儿臣,承受了极大的惊吓,所幸身体无大碍,正在府中休养。”

“好!好一个外柔内刚、深藏不露的将门虎女!明峰啊明峰,你竟给朕和皇后藏了这么一块稀世璞玉!” 皇帝萧胤眼中精光更盛,怒气稍平,转为对忠臣良将的赞赏与一丝玩味,他看向皇后,意有所指:

“皇后,看来你当年那对‘并蒂莲’,没赠错人。这‘双姝’,一个悬壶济世仁心妙手,一个…嘿,竟是深藏不露的巾帼英杰!”

皇后沈氏心中的震惊如同潮水般翻涌。她当然记得那个在及笄礼上,与祁愿并肩而立,如同两朵出水芙蓉般的少女。她赐下“并蒂莲”金簪,赞许她们的情谊与才貌,欣赏明清焰的端庄娴雅。

可萧承煜描述的、那个在血光中决然推开太子、亲手格杀死士的女子……与她记忆中那个簪着莲花、浅笑盈盈的贵女形象,产生了巨大的、令人难以置信的反差!这种强烈的反差,让她一时失语。

萧承煜迎上父皇锐利的目光和母后震惊犹疑的眼神,没有丝毫回避。他拱手,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与认真:“父皇明鉴,母后明察。明小姐之恩,于儿臣,重于泰山。然儿臣欲求的赏赐,非金银珠玉,亦非虚名诰命。”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在帝后脸上扫过,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儿臣心之所向,唯她一人。恳请父皇、母后,允儿臣以太子妃之位,迎娶明清焰。此非仅为报恩,更因她心性坚韧,智勇无双,其光华内蕴,既承清贵娴雅,亦具傲骨担当,乃儿臣此生所求之良配,亦是未来可并肩而立、共守江山之国母!”

此言一出,凤仪殿内一片寂静。

皇后沈氏忘了抽泣,她看着儿子眼中那份炽热、郑重与毫无保留的倾慕,再回想起记忆中少女清雅的容颜和如今听闻的惊人身手……两种截然不同的印象在她脑海中激烈碰撞、融合。

震惊、后怕、感激依旧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颠覆认知后的茫然、审视,以及……一丝被儿子如此浓烈情意所触动的复杂情绪?她需要时间消化。

皇帝萧胤的眉头深深锁起,目光在儿子坚定的脸庞上停留许久。

太子妃之位,关乎国本!明清焰的身份、家世无问题,祁家那丫头也是好的。品性?皇后之前印象是好的,如今看来似乎更好?能力?今日展现的胆魄决断,远超预期……儿子这番表态,绝非冲动!他深深地看着萧承煜,沉声道:

“煜儿,你今日所言,朕与你母后听在耳中。明家女……确非凡品。然太子妃之位,非同小可。” 他顿了顿,语气不容置疑,“朕与你母后,需亲眼再见见这位‘清贵娴雅又深藏不露’的明小姐。此事,容后再议。”

萧承煜心中微定,知道这第一步已经迈出,且比预想中阻力可能更小。他再次躬身:“儿臣明白。父皇母后慈心,儿臣感激不尽。”

看着儿子略显疲惫却依旧挺拔的身影,皇后沈氏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缓缓松开,随之而来的是对那位她曾赠簪、以为熟识如今却感到无比陌生的明家小姐,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探究与重新认识的欲望。

她必须亲自看看,那个能让她儿子如此倾心、能颠覆她固有认知的女子,究竟还有多少她未曾窥见的光华?那朵她曾以为的“清莲”,是否真的蕴藏着足以匹配东宫之位的惊雷与傲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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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国公府·偏厢 (同日午时)

偏厢内药香更浓。

闫桉赤裸着精壮的上身,端坐椅上,左臂的伤口已被重新清理,狰狞的刀口皮肉翻卷,深可见骨。

他脸色因失血而略显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却依旧紧抿着唇,一声不吭,只有紧握的右拳和微微绷紧的背脊线条泄露着剧痛。

祁愿坐在他身侧,神情专注得近乎凝重。她手中银针细如牛毫,正小心翼翼地穿行于他左臂的皮肉之间,进行着精密的缝合。她的指尖稳定得不可思议,每一次下针、引线、打结都精准利落,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额角也因高度集中而渗出细汗。

蒋叙白立于一旁,看着师妹沉稳娴熟的手法,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许与骄傲。

他偶尔会低声指点一两句关于筋骨走向、下针深浅的要领,祁愿皆点头受教,手下动作分毫不乱。竟是比他这个药王谷少谷主行医心境还要强上几分。

此次闫桉重伤,祁愿为保证他受到最好的医治,除了做了医药上的准备,还托人将远在药王谷的师兄蒋叙白请了过来。

看着祁愿专注的侧脸和闫桉强忍疼痛却信任的姿态,定国公心中感慨万千,不禁低声道:“愿儿这手缝合之术,颇有当年在漠北时,药王谷谷主随军行医时的风范。说起来,肃国公那老小子,年轻时挨了一刀,也是这般咬着牙硬挺,缝了二十七针愣是没哼一声……”

“忍着些,将军。最后一层了。”祁愿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稳定感,她取过浸泡在药汁中的桑皮线。

闫桉从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算是回应。他的目光落在祁愿低垂的、专注的侧脸上。那份全神贯注为他疗伤的模样,竟比任何刀光剑影都更让他心头震动。昨夜归还披风与新赠星辰石的心意,似乎在此刻得到了无声而沉重的回应。

缝合完成,祁愿仔细地敷上厚厚的特制金疮药膏,再用干净的绷带一层层仔细缠绕包扎。动作轻柔,指尖偶尔不经意地擦过他臂上那些陈年的旧疤。

包扎完毕,祁愿长长舒了一口气,拭去额角的汗水,脸色微白。她取过一枚固本培元的药丸和温水,递到闫桉面前:“将军,服下此药。”

闫桉低头就着她的手将药丸含入口中,饮下温水。两人的距离极近。

“多谢祁小姐。”他的声音低沉沙哑,目光深深。

祁愿对上他的目光,清澈的眸子里带着疲惫,却漾着温柔而坚定的光芒:“将军为护江山、护袍泽而伤,此乃医者本分。”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却直抵人心:

“将军的‘守护之刃’,不该因伤痛而蒙尘。”

闫桉心头剧震!守护之刃…她再次用这个称呼定义他!一股汹涌的热流瞬间冲垮心防。他喉结剧烈滚动。

祁愿已收拾好药箱,对明锋道:“伯父,闫将军需静养,伤口切莫沾水受力。我午后会与师兄一同再来换药。”她微微颔首,蒋叙白抱拳行礼,随后转身离去。祁愿怀中的星辰石散发着熨帖的暖意。

闫桉望着她的背影,伤处传来奇异的暖流。心药已至。

明锋看着祁愿离开,又看向闫桉,威严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闫将军好生休养。愿儿这孩子,我自幼看着她长大,看着清冷,心却极热。她认定的事,定会全力以赴。”

闫桉郑重点头:“末将明白,多谢国公爷,多谢……祁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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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玉阁外回廊 (午后)

萧承煜与明锋并肩立于回廊下。萧承煜刚从宫中出来已换回玄色常服,恢复了储君的沉稳,正低声与明锋交代昨夜之事的后续处置及对陈国公一党的暗中监控。

“……陈国公府今日异常安静,恐有后招。孤已加派人手,明公府上亦需加强戒备。”萧承煜声音冷冽。

“殿下放心,老臣省得。”明锋拱手,目光带着深意瞥向漱玉阁方向,“焰儿她…精神稍好些了,有劳殿下挂心。这孩子,从小看着娇贵,性子却最是执拗坚韧,像她母亲,也像她兄长,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

萧承煜顺着明锋的目光望去,眼神瞬间柔和下来:“明公过谦。焰儿她…心性坚韧,智勇无双,是真正的明珠。”

就在这时,漱玉阁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明清焰走了出来。她显然已由阿箬精心梳妆过,换上了一身素雅的浅碧色软烟罗衣裙,乌发松松挽了个简单的髻,簪着一支素玉簪,脂粉未施,脸色仍有些苍白,却洗去了惊悸的痕迹,恢复了那份清冷矜贵的气度。阿箬捧着一件薄绒披风紧跟在后。

她一眼便看到回廊下的萧承煜,脚步微顿,眸光清澈地望向他。

萧承煜立刻结束谈话,大步向她走去。“太医叮嘱需静养,怎不多歇会儿?” 语气带着关切,但保持着一步之遥的得体距离。

“躺久了反觉气闷,想透透气。”明清焰声音清泠,虽轻却字字清晰。她并未去拢那件不属于自己的披风,阿箬适时地将薄绒披风为她披上系好。萧承煜看着她虽显单薄却依旧挺秀的身影,以及那双恢复了沉静与聪慧的眼眸,心头微软。他抬手,动作自然却不带狎昵地,替她将一缕被微风吹至颊边的发丝虚虚拢向耳后,指尖并未真正触及肌肤。“外头有风,若要散步,孤陪你缓行片刻?” 语气是温和的征询。

明清焰感受到他指尖带起的细微气流,耳尖微不可察地染上淡粉,轻轻颔首:“有劳殿下。”

两人沿着回廊缓缓而行,阳光透过花影洒下斑驳光点。萧承煜始终保持着半步的守护距离,沉默如山。他的存在本身,就驱散了阴霾。偶尔目光交汇,他眼底那份深刻的欣赏与守护之意,清晰可见。

回廊尽头,一株晚开的玉兰树下。萧承煜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他深深凝视着她依旧有些苍白却清贵不减的脸庞,声音低沉而郑重,话语核心彻底转变:

“焰儿,”他唤她的名字,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昨夜种种,孤毕生难忘。非仅为危难相护之恩,更为你在那一刻所展现的一切——那份洞穿乱局的慧眼,那份推开孤时的果决,那份自身亦在颤抖却依旧刺出利刃的坚韧……孤从未见过如你这般的女子。”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仿佛要将她的身影刻入灵魂:“此身此心,山河为证,日月可鉴。孤之所见,乃明清焰本身光华璀璨,愿倾此生,护卿周全,与卿同行。卿,可愿信孤?”

明清焰的心跳骤然失序!

她望着他深邃如海的眼眸,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承载着最真诚的倾慕与最郑重的承诺。昨夜生死相护的惊心动魄,此刻化作心湖中被理解的暖流与悸动。

她脸颊绯红,如染霞色,却并未羞涩低头,而是勇敢地迎上他炽热而专注的目光。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最终只化作一个轻轻的、却无比清晰坚定的颔首,樱唇微启,声音虽轻却如玉石相击:

“我信。”

玉兰花瓣无声飘落,幽香浮动。劫波渡尽,心意昭然。风雷暂歇,而情根深种,静待花开。他看见的,是她灵魂的光芒,而非仅仅是那一刻的身影。这,才是心之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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