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暮霭酒吧如同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笼罩在沉重而压抑的寂静中。厚重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和窥探。克里斯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休息室,照顾着昏迷不醒的约克。泽菲尔则利用这短暂的时间,争分夺秒地进行着更精密、也更危险的推演和模拟。他坐在远离休息室的角落阴影里,深紫色的眼眸时而紧闭,时而睁开,里面数据流如同星河般疯狂奔涌。他的指尖偶尔会在空中划过,带起微弱的紫色能量涟漪,模拟着核心模块剥离的路径和能量冲击波。
艾维斯变得异常安静。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泽菲尔身边,要么蜷缩在沙发上看泽菲尔“工作”,要么就默默地擦拭着那些幸存的酒杯,动作机械而专注。蓝绿色的眼眸里,那被泽菲尔的誓言暂时压下的恐惧,如同水面下的暗礁,随着第三天时限的临近,越来越清晰地显露出来。他不再问“怎么办”,只是眼神时常会失焦地望着某个角落,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每当泽菲尔结束一段推演,疲惫地揉着眉心时,艾维斯会立刻端上一杯温度刚好的水,或者轻轻靠过去,用额头抵着泽菲尔的肩膀,像一只寻求安慰的小兽。泽菲尔会立刻将他拥入怀中,用温暖的怀抱和低沉却坚定的安抚驱散他的不安。
“别怕,我在。”泽菲尔的声音是他唯一的定心丸。
“嗯。”艾维斯总是这样回应,声音很轻,带着全然的依赖。但泽菲尔敏锐地感觉到,那双向精神链接里传来的波动,正变得越来越紊乱,充满了焦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走向极端的决绝。他只能更紧地抱住他,用行动传递着磐石般的守护。
第二天深夜,休息室的门开了。克里斯走了出来,脸色依旧疲惫,但眼神深处似乎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亮光。约克还没醒,但气息似乎平稳了一些,皮肤下那恐怖的蠕动感也减弱了。“‘冬之泪’的效果还在。”克里斯对泽菲尔低声道,声音沙哑,“但他需要时间……大量的时间。”而这时间,恰恰是他们最缺少的东西。
第三天清晨。
窗外的雨停了,但天空依旧阴沉得如同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沉重感。
泽菲尔站在窗边,厚重的窗帘拉开一条缝隙。深紫色的眼眸透过模糊的玻璃,望向苏活区湿漉漉的街道。行人稀少,车辆匆匆,世界似乎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运转,全然不知这间小小的酒吧里正酝酿着怎样的风暴。他的大脑经过两天两夜近乎极限的推演和模拟,剥离核心模块干扰契约的方案,成功率被他强行提升到了12.8%。这是他能做到的极限。风险依旧巨大,但这是唯一的生路。他需要艾维斯的绝对配合,在剥离的瞬间,艾维斯必须完全放松精神,信任他,让他们的精神链接处于最柔韧的状态,以承受那剧烈的冲击。
他转过身,准备去找艾维斯进行最后的沟通和安抚。
就在这时——
毫无征兆!
酒吧中央,靠近吧台的位置,空气猛地向内塌陷!发出一声比上次更加尖锐、更加刺耳的“滋啦”声,如同强酸瞬间腐蚀了空间!一股冰冷、纯粹、带着绝对秩序感和毁灭性威压的气息骤然降临!这股气息远比约克出现时更加恐怖、更加非人!它没有血腥味,没有臭氧味,只有一种纯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规则”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凝固!
泽菲尔的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全身的肌肉在千分之一秒内绷紧到极致!深紫色的眼眸里爆发出骇人的光芒!来了!比预计的更快!审查小组!
“艾维——!”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嘶吼般的警告!
空间的撕裂点瞬间扩大!没有涟漪,没有波动,只有绝对的、冰冷的空间切割!三个身影如同从虚无中直接“打印”出来,毫无预兆地出现在酒吧中央!
他们穿着样式统一、毫无装饰的银灰色制服,材质非布非革,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脸上覆盖着同样材质的面具,只露出毫无感情的、如同无机物打磨而成的灰色眼眸。没有身高体型的差异,甚至没有性别特征,他们站在那里,就像三具被完美复刻的、冰冷的规则化身。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酒吧里残留的所有气息——血腥、酒香、甚至“冬之泪”的冰寒——都在瞬间被这股纯粹的规则之力驱散、湮灭!
为首的那个“人”缓缓抬起一只覆盖着银灰色手套的手,指尖指向泽菲尔·莫里斯。一个冰冷、毫无情绪起伏、如同机械合成的电子音直接在酒吧内所有人的脑海中响起,无视空气的传导:
“目标:‘梦想家’-Zephyr。异常个体。依据强制审查协议第7章第3条,予以拘押,进行最终追溯程序。”
话音落下的瞬间,另外两个灰衣人如同两道银灰色的闪电,一左一右,以超越人类视觉捕捉的速度,瞬间出现在泽菲尔两侧!他们的动作快、准、狠,带着绝对的秩序和力量!冰冷的手如同最坚硬的合金钳,猛地扣向泽菲尔的肩膀和手臂!
“滚开——!!!”
泽菲尔的怒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深紫色的眼眸瞬间被狂暴的紫芒充斥!属于“梦想家”躯体的强化力量和属于“菲尔”的狂暴意志在这一刻完美融合!他体内的能量核心疯狂运转,爆发出远超平时极限的紫色能量流!如同实质的紫色电弧瞬间缠绕全身,发出噼啪爆响!
他猛地拧身,右肘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撞向左侧袭来的灰衣人!同时左腿如同钢鞭,带着凌厉的破风声,闪电般扫向右侧!
“砰!!!”
沉闷的撞击声如同重锤敲鼓!左侧的灰衣人被这蕴含了泽菲尔全部力量和愤怒的一肘狠狠击中胸口!那银灰色的制服表面瞬间泛起剧烈的能量涟漪,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灰衣人身体猛地一晃,后退了半步!无机质的灰色眼眸里似乎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
右侧的灰衣人则被泽菲尔凌厉的鞭腿扫中腰部!同样被那强大的力量震退一步!
然而,也仅仅是一步!
他们的身体结构似乎完全由能量和规则构成,物理冲击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被击退的瞬间,两人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再次以更快的速度扑上!冰冷的手指如同附骨之疽,无视了泽菲尔身上狂暴的紫色电弧,精准而冷酷地再次扣向他的关节要害!
“泽菲尔——!!!”艾维斯发出凄厉的尖叫!他被那恐怖的威压和瞬间爆发的战斗冲击得跌倒在地,蓝绿色的眼眸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绝望!他看着泽菲尔如同困兽般在两个非人存在的围攻下奋力挣扎,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酒吧里幸存的玻璃器皿在这冲击下纷纷炸裂!
克里斯也从休息室里冲了出来!看到眼前的一幕,青草绿色的眼眸瞬间被怒火点燃!他怒吼着,抄起旁边一张沉重的橡木吧凳,不顾一切地冲向战团!
“别过来——!!!”泽菲尔在激烈的对抗中嘶吼!他看到了克里斯的动作,更看到了为首那个灰衣人冰冷的目光已经转向了克里斯和艾维斯!那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冰冷的评估和锁定!
克里斯被泽菲尔的吼声震住,脚步一滞。
就在这一滞的瞬间!为首的那个灰衣人动了!他甚至没有看泽菲尔的方向,只是抬起另一只手,对着克里斯和艾维斯的方向,极其随意地凌空一按!
一股无形的、如同万吨水压般的恐怖力场瞬间降临!克里斯闷哼一声,如同被无形的巨锤正面击中,整个人毫无抵抗之力地倒飞出去,狠狠撞在远处的墙壁上,滑落在地,挣扎了几下,一时竟爬不起来!
艾维斯则感觉一股冰冷到极致的力量瞬间扼住了他的喉咙和全身!他像被冻结在琥珀中的虫子,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巨大的窒息感和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蓝绿色的眼眸因惊恐而睁到极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泽菲尔在围攻中奋力挣扎!
“艾维——!!!”看到艾维斯被禁锢,泽菲尔目眦欲裂!深紫色的眼眸瞬间被狂暴的怒火和疯狂占据!他体内的能量核心不顾一切地超负荷运转。紫色的电弧暴涨,颜色变得更深沉,近乎发黑!一股毁灭性的能量波动从他身上爆发出来!他竟要强行引爆部分核心模块!
“目标反抗等级提升。执行强制镇压程序A级。”为首灰衣人的冰冷意念再次响起。
另外两个灰衣人身上的银灰色制服瞬间亮起复杂的能量回路!他们的动作骤然加速!力量成倍增长!不再是简单的擒拿,每一次攻击都带着撕裂空间的尖锐啸音!泽菲尔身上狂暴的紫色电弧被硬生生压制、撕碎。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泽菲尔的右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被强行扭到身后!
“呃啊——!”剧痛让泽菲尔发出一声闷哼!但他眼中的疯狂丝毫未减!左拳依旧凝聚着毁灭性的紫芒,不顾一切地轰向其中一个灰衣人的面具!
灰衣人不闪不避!另一只手如同毒蛇般探出,精准地抓住了泽菲尔的手腕!一股冰冷、霸道、带着绝对秩序规则的力量瞬间侵入泽菲尔的手臂!泽菲尔凝聚的紫芒如同被浇灭的火焰,瞬间溃散!同时,那股力量如同冰冷的毒液,沿着手臂经脉疯狂涌入他体内,强行压制、冻结他体内狂暴运转的能量核心。
“核心能量输出受限。反抗压制成功。”灰衣人冰冷的意念汇报。
泽菲尔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深紫色的眼眸里充满了不甘、愤怒和深入骨髓的绝望!他像一只被拔去了爪牙的猛兽,在两个灰衣人的钳制下剧烈地挣扎着,却再也无法撼动分毫!奶咖色的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深紫色的眼眸死死地、绝望地望向被禁锢在远处、无法动弹的艾维斯。
“菲尔……菲尔……”艾维斯徒劳地翕动着嘴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疯狂地从蓝绿色的眼眸中涌出,滑过苍白的脸颊。他看着泽菲尔被粗暴地扭住双臂,看着他那双永远沉静、永远给他力量的深紫色眼眸里此刻盛满了绝望和不甘,看着他被那非人的力量彻底压制……整个世界在他眼前崩塌了。
为首的那个灰衣人,如同一个执行程序的机器,对眼前的一切毫无反应。他再次抬手,一个银灰色的、闪烁着冰冷符文的金属环出现在他手中。他走向被制住的泽菲尔,将金属环精准地套在了泽菲尔的脖颈上。
“嗡——!”
金属环瞬间收紧,亮起刺目的银灰色光芒!无数细密的符文如同活物般在环体上游走!泽菲尔身体猛地一颤!深紫色的眼眸瞬间失去了所有光彩,变得空洞而茫然!一股强大的禁锢力场瞬间封锁了他所有的意识活动和精神链接!他停止了挣扎,如同一个被切断了电源的玩偶,僵硬地站立着。
“目标拘押完成。启动空间传送。”灰衣人冰冷的意念宣告。
空间再次开始剧烈扭曲!银灰色的光芒包裹住泽菲尔和三个灰衣人!他们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