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前迈了一步。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哒”声，在这死寂的房间里如同鼓点敲在林晚的心上。
沈夜白常规的PTSD解释显然过于苍白。
他的语调恢复了那种近乎冷酷的理性分析，仿佛刚才的惊愕从未发生。
沈夜白生理指标异常，精神波动呈现极度矛盾冲突性，对外部精神探查存在未知的、强大的、带有…‘掠夺’性质的防御机制。
他的目光再次锁定林晚的双眼，仿佛要穿透她的颅骨，直视她灵魂深处那只刚刚苏醒的、饥饿的眼睛。
沈夜白告诉我，林晚研究员。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催眠般的魔力，
沈夜白昏迷期间，你接触了什么？或者说……
沈夜白……是什么‘接触’了你？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昏迷期间？接触？他是在指……系统的抹杀？还是……那个在抹杀尽头注视着她的SSS级存在——顾淮？
顾淮的名字如同禁忌的咒语在她意识里闪过。几乎是同时，一股尖锐的、熟悉的剧痛猛地刺穿了她的大脑！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思维中枢！
林晚呃啊——！
她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痛呼，双手猛地抱住了头颅，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冷汗瞬间如瀑！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是系统！那个沉寂的系统，在“顾淮”这个名字被触动的瞬间，再次启动了惩罚机制！它在警告！它在报复她刚才的“吞噬”行为！
系统【警…告…禁…止…回…忆…禁…止…接…触…】
断断续续、充满杂音和痛苦的电子音在她脑中艰难地响起，伴随着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
沈夜白静静地看着她痛苦挣扎，那双幽深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怜悯，只有更加浓郁的兴趣和飞速闪过的分析光芒。他没有上前安抚，也没有再尝试精神探查，只是像一个最耐心的观察者，记录着实验体最真实的反应。
剧痛如同潮水，来得猛烈，去得也快。当惩罚性的能量消退，林晚几乎虚脱地瘫软在病床上，大口喘息，眼前阵阵发黑，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太阳穴的抽痛。
沈夜白看来，
沈夜白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了然，
沈夜白有些东西，连你自己都无法触碰。
他微微颔首，像是在确认某个猜想。
沈夜白或者说，有‘它’在阻止你触碰。
他口中的“它”，指的是谁？是系统？还是顾淮？林晚无法思考，极度的痛苦和虚弱让她的大脑一片混沌。
沈夜白没有再逼问。他直起身，目光扫过林晚汗湿的额发和因痛苦而失焦的双眼，那眼神如同在评估一件刚刚经历了极限测试、状态极不稳定的珍贵样本。
沈夜白你需要休息，林晚研究员。
他的语气恢复了医生应有的、公式化的平静，但那份平静之下，是更加令人不安的暗流。
沈夜白你的‘症状’，非常特殊。我会持续关注你的情况。
他说完，不再停留，转身走向门口。白大褂的下摆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走到门边，他的手已经按在了感应区上，却又停住。他没有回头，声音清晰地传来，带着一种冰冷的宣告：
沈夜白在弄清楚你到底是什么之前……
沈夜白……别死得太快。
门无声地滑开，又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惨白的病房里，只剩下林晚一个人，粗重的喘息声，和医疗仪器单调冰冷的“滴答”声。
死寂重新笼罩下来，带着消毒水的味道，像一张无形的裹尸布。
林晚瘫在冰冷的病床上，四肢百骸都残留着剧痛后的酸软和麻木。沈夜白最后那句话，如同毒蛇的尖牙，深深嵌入了她的意识里。“别死得太快”？是警告？是威胁？还是……一种变相的“期待”？期待她这个“有趣”的实验品能活得久一点，供他研究？
她缓缓抬起自己的手，那只刚才虚握过、吞噬了沈夜白精神触须和系统能量的手。指尖在惨白的灯光下微微颤抖。皮肤下，似乎有某种冰冷的、不属于她的东西在缓缓流淌、蛰伏。灵魂深处，那只饥饿的眼睛仿佛餍足地眯了一下，又陷入沉寂，只留下一种诡异的、冰冷的饱腹感。
系统……那个快穿局的系统……真的沉寂了？还是仅仅被暂时干扰？
林晚尝试着在意识深处呼唤。
林晚系统？
死寂。没有任何回应。脑海深处一片空茫，只有她自己混乱的思绪在翻腾。那个如影随形、掌控生死的冰冷声音，第一次彻底消失了。
一股巨大的、不真实的虚脱感瞬间攫住了她，紧接着，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自由？不，更像是坠入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未知的深渊边缘。失去了系统的“指引”和“监控”，她就像一艘断了所有缆绳、被抛入未知星海的小舟，茫然无措，却又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扭曲的窃喜。
残次品……她咀嚼着这个烙印般的称谓。嘴角无法控制地，极其缓慢地向上牵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嘲讽和……某种破土而出的、黑暗的决绝。
她艰难地转动脖颈，目光投向那扇巨大的、漆黑的单向观察玻璃。玻璃后，是否还有沈夜白那双深渊般的眼睛在注视？或者，是深蓝研究所的其他观察者？
不管是谁。
林晚闭上眼，将身体里那股冰冷的、新生的、带着吞噬力量的感觉，小心翼翼地收拢。如同在黑暗森林中，刚刚获得利爪和獠牙的幼兽，第一次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力量，也第一次深刻地意识到无处不在的致命威胁。
沈夜白，深蓝研究所，SSS级的顾淮……还有那个暂时沉寂却随时可能复苏的系统……这个K-742世界，这个“深蓝计划”的牢笼，比她想象的还要危险百倍。
她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消毒水味灌入肺腑。再睁眼时，那双因痛苦和虚弱而显得迷蒙的眼底，所有的混乱和恐惧被强行压下，沉淀下来的，是一种近乎死水的冰冷，以及一点幽暗燃烧、永不熄灭的……火种。
活着。必须活下去。以“残次品”的身份，在这群狼环伺的绝境中，撕开一条生路。
林晚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自己那只曾吞噬过无形能量的手上。指尖苍白，微微蜷曲。
她需要……验证。验证这只“手”，到底能做什么
目光在病房内缓缓扫过。冰冷的金属输液架，光滑的墙壁，坚固的病床……最后，定格在墙壁上一块不起眼的、用于悬挂仪器的金属挂钩上。很小，很普通，嵌在墙里。
就是它了。
林晚挪动了一下身体，动作缓慢而艰难，牵扯着全身酸痛的肌肉。她侧过身，朝着墙壁的方向，缓缓伸出了那只手。
指尖离那冰冷的、刷着白色涂料的墙壁越来越近。
十厘米…五厘米…一厘米…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坚硬、光滑的墙面涂层的瞬间——
一种极其细微的、冰冷的“嗡”鸣感，毫无征兆地从她灵魂深处那只沉睡的“眼睛”里传来！
紧接着，指尖所向之处的墙壁涂层，极其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仿佛平静的水面被无形的指尖轻轻点了一下，荡开一圈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那涟漪的中心，正是她指尖所指的位置！
一股微弱到极致、却又真实存在的……“联系”，在她指尖与那坚硬的墙壁之间，被无形的力量强行建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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