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辰推开酒店房间的门，中央空调送出的冷气裹挟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茉莉香。他站在玄关处，指尖还残留着与她握手时的温度，方才在画展上时宜递来的画册此刻安静躺在沙发上，封面上的油彩笔触仿佛还在微微颤动。他解开西装领口的银灰色领带，倒了半杯威士忌，却只是握着玻璃杯坐在床边，任由琥珀色的液体在光影里摇晃。
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璀璨如星河，倒映在他深邃的眼眸中。白日里的种种细节如同被按下循环播放键的胶片，在他脑海里不断闪回——时宜踮脚欣赏画作时露出的纤细脚踝，讲解艺术流派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扇形阴影，还有她转身时发丝间飘散的茉莉香气。这些画面与无数个深夜梦境里的轮廓重叠，那个总在迷雾中向他伸手的女子，此刻竟真实地出现在现实里，带着他熟悉的气息与陌生的温度，令他心跳微微紊乱。
与此同时，时宜蜷在公寓柔软的鹅绒被里，床头的香薰蜡烛正缓缓融化，散发出柑橘与雪松交织的气息。月光穿过纱帘，在她枕边勾勒出银白的轮廓。她翻了个身，耳畔仿佛又响起周生辰说话时低沉的嗓音，带着一种让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的磁性。他低头翻看画册时专注的神情，以及偶尔抬眸望向她时眼底闪过的微光，都在寂静的夜里不断放大。这种微妙的悸动让她有些慌乱，却又忍不住期待着某种未知的可能，直到凌晨三点，才在辗转反侧中坠入浅眠。
晨光初现时，周生辰已经站在酒店门口。浅灰色西装剪裁利落，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一杯黑咖啡，氤氲的热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细小的水珠。他看着街道上逐渐热闹起来的人群，忽然想起昨夜梦中那个场景——同样的清晨，同样的街道，只是身旁多了一抹白色身影。这个念头让他不自觉地攥紧了咖啡杯，直到时宜那抹熟悉的白裙出现在街角。
时宜今日特意换了条珍珠白的真丝连衣裙，裙摆缀着细密的蕾丝花边，随着步伐轻摆，像是栖息在枝头的白鸽正要振翅。她走近时，发间茉莉香与晨风混合，让周生辰的呼吸微微停滞。"早。"她仰起脸，眼角还带着未褪尽的睡意，"没想到这么巧。"
"不是巧合。"周生辰将凉透的咖啡放在一旁，目光坦诚，"如果不介意，想请你吃早餐。"他顿了顿，耳尖微微发烫，"昨天听你说喜欢法式甜点，附近有家老店的可颂很地道。"时宜垂眸轻笑，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点头时发梢扫过锁骨，像是春天里最温柔的触碰。
两人并肩走在梧桐树荫下，皮鞋与高跟鞋叩击石板路的声音错落有致。周生辰特意放慢脚步，听时宜说起最近在翻译的一本意大利诗集，说起文艺复兴时期的湿壁画，说到兴起时，她会不自觉地比划手势，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的银镯，碰撞出清越的声响。他偶尔插几句见解，目光始终落在她因兴奋而泛起红晕的脸颊上，仿佛这不是一场邀约，而是延续了千年的对话。
推开餐厅雕花木门的瞬间，浓郁的咖啡香与黄油香气扑面而来。原木色长桌上摆放着白瓷花瓶，里面斜插着几枝蓝星花。周生辰替时宜拉开椅子，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手背，两人同时顿住，又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服务员递来皮质菜单时，时宜指着可颂的手微微颤抖，周生辰却注意到她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素圈戒指，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听说这家的焦糖布丁也很棒。"周生辰点完单，将糖罐推向时宜，"要试试吗？"他看着她往咖啡里加糖的动作，突然想起梦中那个场景——同样的咖啡馆，同样的加糖动作，只是梦里的她转过头，对他露出一个跨越时空的微笑。这个念头让他喉头发紧，正要开口询问，后厨传来瓷器碰撞的脆响，惊散了即将出口的话语。
当酥脆的可颂与流心炒蛋摆上桌，时宜咬下第一口的瞬间，眉眼弯成月牙。周生辰用银匙搅动咖啡，看奶泡在深褐色液体中晕开，忽然觉得此刻的时光珍贵得如同博物馆里的孤品。阳光穿过玻璃窗的彩绘玻璃，在时宜发顶镀上金边，她讲述着学生时代在罗马游学的趣事，而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因说话而轻轻翕动的嘴唇上，恍惚间竟不知今夕何夕。
结账时，周生辰坚持不让时宜掏钱，指尖在POS机上输入密码的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走出餐厅时，他鬼使神差地问："下午有安排吗？"时宜仰头看他，睫毛在阳光下近乎透明，"没有。"她顿了顿，耳尖泛红，"你呢？"周生辰喉结滚动，突然很想伸手触碰她发间的碎发，却只是将手插回裤兜："那...要不要去看个新展？"
风起时，时宜的裙摆再次轻扬，这次拂过了周生辰的裤脚。他们并肩走向地铁站，影子在地面交叠又分开，仿佛预示着某种隐秘的联结正在悄然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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