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的时候,冰璃雪正对着画室的落地窗呵气。玻璃上凝着层薄霜,她用指尖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小猫,猫尾巴刚画到一半,门把就转动了。
“回来了。”颜爵的声音裹着寒气,黑色大衣上落着未化的雪粒。他脱鞋时,冰璃雪已经递过暖手宝,绒布面还带着她的体温。“今天去画廊看画了?”他接过暖手宝揣进怀里,目光落在她沾着颜料的指尖。
画架上摊着幅未完成的雪景,笔触却带着暖意。冰璃雪点点头,往他身边凑了凑,鼻尖蹭到他围巾上的雪松味——那是他惯用的古龙水,混着雪后空气的清冽,让人心安。“看到幅莫奈的《睡莲》,想起你书房里也有复刻版。”
颜爵解围巾的手顿了顿,突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冰璃雪惊呼一声,搂住他的脖子,听见他低笑:“想知道为什么挂那幅画?”他把她放在客厅的羊毛地毯上,转身去开壁炉,“因为你第一次来我家,盯着它看了整整十分钟。”
火光渐渐腾起,在他侧脸投下暖黄的光晕。冰璃雪蜷起脚,看着他往壁炉里添木柴,袖口挽起露出小臂,那里有道浅疤——是去年冬天帮她修画室暖气时烫的。“后来你总说,莫奈的光影像融化的糖。”他坐回她身边,指尖拂过她耳后的碎发,“所以我就把它挂在书房,等你来的时候看。”
她的耳尖泛起热意,伸手去够茶几上的热可可,却被他握住手腕。颜爵的掌心很暖,指腹带着常年握画笔的薄茧,摩挲着她腕间的银链——那是他送的第一份礼物,链坠是片小巧的冰晶,据说取自极北的冰川。
“阿冰,”他突然开口,火光在他眼底明明灭灭,“下周去阿尔卑斯?朋友说那里的雪场新开了条初级道。”
冰璃雪的睫毛颤了颤。她学滑雪时摔过跤,后来就总躲着这项运动。颜爵显然记得,指尖轻轻敲了敲她的手背:“有我在,不摔。”他从抽屉里翻出本相册,里面夹着张泛黄的照片——是去年在北海道,他牵着站在雪地里发抖的她,背景是漫天飘落的粉雪。
“那次你说,想在雪地里画极光。”他翻到另一页,是幅速写,画的是她裹着厚围巾的侧脸,鼻尖冻得通红,“后来极光没等来,倒把你冻感冒了。”
壁炉的火噼啪作响,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流动的剪影。冰璃雪抢过相册翻着,突然停在最后一页——是片空白,只在角落有行小字:“等阿冰画完我们的故事。”
“这页留给你。”颜爵的吻落在她发顶,带着壁炉的暖意,“等你画完今年的初雪。”
深夜的书房总亮着盏落地灯。颜爵处理文件时,冰璃雪就蜷在旁边的沙发上看书,膝头盖着他的羊绒毯。他的钢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混着她翻动书页的轻响,像首安静的催眠曲。
“困了?”他抬头时,看见她的头一点一点的,书滑到地毯上。颜爵合上文件走过去,刚想把她抱回卧室,却被她抓住衣袖。“别走开。”她的声音带着睡意,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陪我再坐会儿。”
落地灯的光漫过地毯,在她脸上铺成层柔光。颜爵在她身边坐下,任由她把脸埋进他的肩窝。她的呼吸很轻,带着热牛奶的甜香,像只安心的小猫。“今天画廊的老板问我,为什么总画暖色调。”她突然开口,声音闷闷的,“我说,因为身边总有暖光。”
颜爵的手顿了顿,轻轻拍着她的背。他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样子——在画展的冷光灯下,她穿着米白色毛衣,站在幅冷色调的抽象画前,像株误入寒冬的铃兰。那时他就想,这样干净的人,该被暖光好好照着。
“明天去买盏新台灯吧。”他低头看她,眼底的光比落地灯更柔,“你说过书房的灯太暗,伤眼睛。”冰璃雪摇摇头,往他怀里缩得更紧:“不用,这样就好。”
她喜欢看他工作时的侧影,喜欢落地灯在他发梢投下的金边,喜欢他偶尔抬头时,目光穿过文件落在她身上的温度。这些细碎的暖,比任何明亮的灯光都更让人心安。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时,冰璃雪是被烤面包的香气叫醒的。她披着颜爵的衬衫走到厨房,看见他系着深蓝色围裙,正把烤好的吐司摆在盘里。阳光从他身后涌进来,给他周身镀了层金边,像幅镶了光的画。
“醒了?”他回头时,睫毛上沾着点面粉,“尝尝我新烤的蔓越莓吐司。”冰璃雪走过去,趁他转身拿果酱时,踮脚在他脸颊亲了下。
颜爵的动作顿了顿,转身将她圈在怀里。“偷袭?”他的吻落在她唇角,带着面粉的甜,“那我要讨回来。”这个吻很轻,像羽毛拂过湖面,却让冰璃雪的心跳漏了半拍,伸手抓住他的围裙系带。
吐司在烤盘里微微发烫,咖啡机咕噜噜地响着。他们的影子在晨光里交叠,像两株依偎的植物,在暖光里悄悄生长。
下午去画室时,冰璃雪特意带上了那本空白相册。颜爵帮她搬画具,看她在画架前调颜料,突然说:“今天画我吧。”他坐在窗边的藤椅上,阳光斜斜地落在他肩头,黑色毛衣衬得他眉眼愈发清俊。
冰璃雪握着画笔的手微微发颤。她画过无数次他的侧影,却总觉得捕捉不到那份暖意。此刻他望着她笑,眼底的光比阳光更柔,她突然懂了——原来最好的笔触,是藏在心里的温度。
画笔在画布上移动,她故意把阴影画得浅了些,给他的发梢添了圈暖黄的光晕。颜爵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突然起身走到她身后,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发顶:“在我眼里,阿冰才是最亮的光。”
画布上的光影渐渐成形,像个被阳光吻过的午后。冰璃雪放下画笔时,看见颜爵正拿着手机拍照,屏幕里映着她和那幅未完成的画。“存起来当屏保。”他晃了晃手机,眼底的笑意藏不住,“比任何壁纸都好看。”
傍晚的雪又落了下来,比清晨的更密些。两人坐在画室的飘窗上,中间摆着杯热可可,看雪花在路灯下旋转。冰璃雪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翻出那本相册,翻到最后一页空白。
“我想到该画什么了。”她拿起铅笔,在纸上轻轻勾勒——是两双交握的手,在暖黄的灯光下,指尖缠着根银链,链坠的冰晶反射着细碎的光。
颜爵的手覆在她的手上,和画里的姿势重合。“再加盏灯。”他握着她的手,在角落画了盏小小的落地灯,“这样就完整了。”
窗外的雪还在下,画室里却暖得像春天。冰璃雪靠在颜爵肩头,看着那页渐渐丰满的画,突然明白,所谓暖光,从来不是某盏灯的温度,而是身边那个人的目光,是他掌心的暖意,是无数个寻常日子里,藏在呼吸里的温柔。
夜深时,颜爵帮她把相册放进书柜。冰璃雪蜷在沙发上,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说:“明天我们去看极光吧。”他转身时,眼里带着惊讶,随即漾起温柔的笑意:“好,听阿冰的。”
其实去不去看极光,冰璃雪已经不在乎了。因为她知道,只要身边有他,哪怕是最平凡的夜晚,也会有暖光洒落,像永不熄灭的星辰,照亮往后的每个朝暮。
就像此刻,他走过来抱起她,落地灯的光在他们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冰璃雪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闻到熟悉的雪松味,混着壁炉的烟火气,突然觉得,这就是最好的时光——有暖光,有彼此,有说不尽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