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上凝结的冰花在暖光里舒展成羽毛的形状，冰璃雪呵出的白气落在玻璃上，瞬间晕开一小片模糊的水雾。她偏头望着窗外纷飞的雪片，指尖无意识地在结霜的窗沿划动，留下歪歪扭扭的痕迹。手机在桌面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时，颜爵的名字正随着铃声轻轻跳动。
“阿冰，下楼。”男人的声音裹着风雪的凉意，却带着独有的温润质感，像冬日里晒过太阳的羊毛围巾。
冰璃雪抓起米色大衣快步下楼，街角的黑色轿车立刻亮起双闪。她拉开车门坐进去，暖气混着淡淡的雪松香气扑面而来，颜爵正含笑看着她，眼底盛着细碎的光。
“等很久了？”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围巾。
“刚到，”颜爵递过一杯热可可，“刚煮的，加了双倍奶。”
可可杯在掌心暖烘烘的，冰璃雪抿了一口，甜香混着奶香在舌尖化开。车平稳地汇入车流，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行人撑着各色雨伞匆匆而过，路灯在雪幕里晕成一团团橘黄色的光晕。
“画廊的年末展延期了？”颜爵目视前方，轻声问道。
“嗯，策展人突发急病，”冰璃雪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正好趁机休息几天。”她是小有名气的插画师，最近半年都在为画廊的年末展赶稿，连轴转的日子让她眼下总带着淡淡的青影。
颜爵侧过头看了她一眼，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眼角：“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今晚不许熬夜。”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冰璃雪下意识地偏了偏头，心跳却漏了一拍。
他们认识五年了。五年前她还是个籍籍无名的插画师，在一次行业酒会上被前辈刁难，是颜爵替她解了围。他那时已经是业内知名的艺术评论家，却丝毫没有架子，温和地指点她作品里的不足，还给她介绍了第一个商业合作。
后来他们渐渐熟悉起来，他会在她赶稿到深夜时送来热汤，会在她遇到瓶颈时带她去看各种展览，会在她获得奖项时比她还要开心。朋友们都打趣说颜爵把她宠成了公主，只有冰璃雪自己知道，这份宠溺里藏着怎样小心翼翼的温柔。
车停在一栋老式公寓楼下，颜爵解开安全带：“到了。”
冰璃雪愣了愣：“这不是我家。”
“是我的秘密基地，”颜爵挑眉一笑，推开车门，“下车看看。”
雪已经小了很多，细密的雪沫落在发间，带来微凉的触感。颜爵撑开一把黑色大伞，自然地揽过她的肩把她护在伞下。他们踩着厚厚的积雪往前走，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公寓楼没有电梯，他们沿着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往上走，楼道里弥漫着老房子特有的潮湿气息，墙上挂着泛黄的旧海报。颜爵在三楼停下，掏出钥匙打开一扇墨绿色的木门。
推开门的瞬间，冰璃雪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这是一间宽敞的阁楼，斜顶的天窗积着薄薄一层雪，阳光透过雪层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柔和的光影。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的橡木桌，墙角立着顶天立地的书架，满满当当全是艺术类书籍。最让她心动的是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柔软的米色沙发，沙发前的地毯上散落着几个抱枕，旁边还有一个小巧的壁炉，里面正燃着温暖的火焰。
“怎么样？”颜爵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温柔，“喜欢吗？”
冰璃雪靠在他怀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香气，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点点头，声音有些发闷：“你什么时候弄的？”
“半年前，”颜爵轻笑，“知道你喜欢安静，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个地方。本来想等你画展结束作为礼物，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冰璃雪转过身，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他的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雪花，在暖光里闪着微光，鼻梁高挺，唇线分明，岁月似乎格外优待他，只在他身上沉淀出成熟温润的气质。
“颜爵，”她轻声开口，心跳如鼓，“你……”
“嘘，”颜爵伸出食指轻轻按在她的唇上，“先别说，”他拉着她走到沙发边坐下，壁炉里的火焰噼啪作响，映得两人脸上都暖暖的，“我有东西给你看。”
他从书架上取下一个棕色的皮质画册，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是她五年前的样子，扎着简单的马尾，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在画架前认真作画的侧脸，笔触有些青涩，却格外传神。
“这是……”冰璃雪惊讶地捂住嘴。
“第一次见你时画的，”颜爵翻到下一页，是她在画室打瞌睡的样子，阳光落在她的发梢，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你总说自己没天赋，可在我眼里，你认真画画的样子比任何艺术品都动人。”
画册一页页翻过，记录着他们相识的点点滴滴：她获奖时激动落泪的模样，她在画展上专注讲解的侧影，她在雪地里捧着热汤笑靥如花的瞬间……每一幅画都笔触细腻，充满了温柔的爱意。
最后一页是一张未完成的画，画的是他们此刻所在的阁楼，沙发上坐着两个模糊的身影，窗外飘着漫天大雪。画的右下角写着一行小字：等一场雪，等一个你。
冰璃雪的眼眶瞬间红了，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不是不明白颜爵的心意，只是她总觉得自己不够好，配不上这样优秀的他。她害怕这份温柔只是哥哥对妹妹的照顾，害怕捅破窗户纸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傻瓜，哭什么，”颜爵伸手替她擦去眼泪，指腹带着粗糙的茧子，动作却格外轻柔，“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阿冰，我喜欢你不是一时兴起，是蓄谋已久。”
他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五年前第一次见你，你穿着洗旧的牛仔裤，眼睛亮晶晶地说想画出最温暖的画，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完了。我看着你一点点成长，看着你从青涩走向成熟，看着你为了梦想拼尽全力，每多了解你一点，就多喜欢你一点。”
“我以为你只把我当妹妹。”冰璃雪哽咽着说。
“谁会对妹妹有这么多心思？”颜爵无奈地笑了笑，“我带你看展，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我给你送汤，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好好吃饭；我帮你争取资源，是想让全世界都看到你的才华。阿冰，我的心思从来都很明显。”
冰璃雪破涕为笑，捶了他一下：“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怕吓到你，”颜爵握住她的手腕，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也怕你还没准备好。但现在，我不想再等了。冰璃雪，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又大了起来，簌簌地落在天窗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壁炉里的火焰跳跃着，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冰璃雪看着颜爵认真的眼眸，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样子，心里的不安和犹豫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用力点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我愿意。”
颜爵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拥入怀中，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冰璃雪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鼻尖萦绕着他身上好闻的雪松香气，外面风雪呼啸，怀里却温暖如春。
“饿了吗？”颜爵松开她，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我带了食材，煮火锅怎么样？”
“好。”冰璃雪笑着点头。
颜爵转身去厨房忙碌，冰璃雪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暖洋洋的。他穿着灰色的毛衣，袖口挽起，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动作娴熟地洗菜、切菜，阳光透过天窗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她拿出手机，打开绘图软件，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将这温暖的一幕定格下来。画里的男人低头专注地切着番茄，阳光落在他的发梢，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背景是飘着雪的天窗和温暖的壁炉。
“在偷拍我？”颜爵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弯腰凑到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
冰璃雪吓了一跳，手机差点脱手而出。颜爵眼疾手快地接住，看到屏幕上的画时，眼底漾起温柔的笑意：“画得不错，不过少了点东西。”他拿起她的手指，在屏幕上画了一个小小的爱心，正好落在男人的胸口位置。
冰璃雪的脸颊瞬间变得滚烫，颜爵低低地笑起来，笑声里满是愉悦。他拉起她的手：“火锅好了，吃饭。”
餐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鸳鸯锅，红白汤底翻滚着，升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颜爵不停地给她夹菜，毛肚、虾滑、肥牛卷……她的碗很快就堆成了小山。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他笑着递过纸巾。
“谁让你做的这么好吃，”冰璃雪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说。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白色。他们一边吃着火锅，一边聊着天，从彼此的童年趣事到未来的规划，有说不完的话。冰璃雪发现，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美好的感觉，连空气里都带着甜甜的味道。
吃完饭，颜爵收拾碗筷，冰璃雪则窝在沙发上看书。暖黄的灯光洒在书页上，壁炉里的火焰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窗外传来雪花落在树枝上的簌簌声，一切都安静而美好。
颜爵洗完碗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将她揽进怀里。冰璃雪放下书，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觉得无比安心。
“颜爵，”她轻声开口，“你说雪是什么声音的？”
颜爵低头想了想，轻声说：“是时光流逝的声音，是思念落地的声音，是……”他顿了顿，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是心动的声音。”
冰璃雪的心猛地一颤，她抬起头，撞进他温柔的眼眸里。颜爵低下头，轻轻地吻住了她的唇。他的吻很轻，带着可可的甜香和雪的清冽，温柔得让人心尖发颤。
窗外的雪还在下，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纯白之中。阁楼里温暖如春，壁炉的火焰跳跃着，映照着相拥的两人。冰璃雪闭上眼睛，认真地听着，她听到了雪花飘落的声音，听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听到了时光温柔流淌的声音。
原来，雪真的有声音。那是冬夜里最温暖的私语，是岁月里最温柔的承诺，是两颗心紧紧相依的声音。
颜爵轻轻拥着她，在她耳边低语：“阿冰，以后每一场雪，我都陪你一起听。”
冰璃雪在他怀里用力点头，眼角滑落一滴温暖的泪。她知道，这个冬天，她再也不会孤单了。因为有他在身边，再冷的风雪也变得温暖，再长的黑夜也充满希望。
窗外的雪还在簌簌地下着，阁楼里的灯光温暖而明亮，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在时光里定格成一幅最动人的画面。而那些关于雪的声音，将永远留在这个冬天，留在他们彼此的心底，成为最珍贵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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