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急诊室走廊弥漫着消毒水和咖啡混合的刺鼻气味，冰璃雪蜷缩在候诊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发烫的额头。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的“颜爵”两个字让她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喉咙里涌上的哽咽差点冲破唇齿。
“阿冰？还在加班？”男人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慵懒沙哑，却像温水一样熨帖着她发疼的太阳穴。冰璃雪吸了吸鼻子，把额头抵在冰凉的金属椅背上试图降温：“嗯，项目出了点问题……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在公司？”颜爵的声音瞬间清醒了几分，背景里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我听着不像办公室的回声。”
谎言被轻易戳穿，冰璃雪忍不住轻咳起来，胸腔里火烧火燎的疼。她看着急诊室玻璃门上自己模糊的倒影——脸色苍白，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衬衫领口还沾着下午跑现场时蹭到的灰尘。这场持续了半个月的攻坚战，终究还是让身体亮起了红灯。
“有点发烧，在医院挂水。”她小声坦白，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起身声，“别过来！雨下得这么大，你明天还要开会……”
“地址。”颜爵的语气不容置喙，背景里已经响起了钥匙碰撞的声音，“乖乖等着，不许乱跑。”
冰冷的液体顺着输液管滴进血管，冰璃雪裹紧了身上单薄的外套，望着窗外瓢泼的夜雨发呆。手机屏幕亮起，是颜爵发来的消息：“到楼下了，你在哪个诊室？”
她撑着椅子站起来想去接他，刚走两步就被护士拦住：“姑娘慢点！你这烧还没退呢，当心头晕。”正说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穿过走廊快步走来，深色外套上沾着水珠，头发微微凌乱，却掩不住眼底的焦急。
“怎么不给我发定位？”颜爵脱下湿漉漉的外套搭在臂弯，伸手覆上她的额头，指尖的微凉让她舒服地眯起了眼。他皱着眉啧了一声：“还这么烫，什么时候开始烧的？”
“下午吧，当时忙着改方案没在意。”冰璃雪被他拉回椅子上坐好，看着他熟练地从随身带的帆布包里拿出保温杯，“你怎么还带东西来了？”
“红糖姜茶，出门前煮的。”颜爵拧开盖子递到她嘴边，氤氲的热气模糊了镜片后的目光，“先喝点暖暖身子，医生怎么说？”
“病毒性感冒引发的急性咽炎，让挂三天水。”她小口啜饮着温热的姜茶，辛辣的暖意从喉咙一直蔓延到胃里，“项目明天就要提交最终版，我得……”
“项目的事交给同事跟进。”颜爵打断她的话，伸手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刘海，“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养病，剩下的我来处理。”
冰璃雪刚想反驳，就被他用眼神制止了。认识颜爵七年，她太清楚这个男人的脾气——平时总是温和包容，可在涉及她健康的问题上，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她看着他拿出笔记本电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屏幕上赫然是她今晚熬夜要改的设计方案。
“你怎么把我电脑里的文件拷走了？”她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他专注工作的侧脸，台灯的光晕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
“早上帮你整理桌面时备份了一份。”颜爵头也不抬地回道，指尖在触控板上轻点，“你负责的部分我帮你改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让小张他们收尾就行。”
输液管里的液体还在滴答作响，急诊室的灯光惨白而刺眼，可身边这个男人的存在，却让冰冷的空间变得温暖而安心。冰璃雪靠在椅背上，听着他敲击键盘的声音渐渐陷入沉睡，恍惚间感觉有人轻轻将外套盖在她身上，带着熟悉的雪松香气。
再次醒来时，输液瓶已经空了，颜爵正低头跟护士说着什么。他转过身看见她醒了，立刻走过来扶起她：“感觉怎么样？护士说可以拔针了。”
“好多了，不怎么晕了。”她被他半扶半搀地站起来，脚步还有些虚浮。颜爵干脆直接打横将她抱起，惹得她惊呼一声：“你干什么！别人看着呢！”
“病号就该有病号的样子。”他低头看着怀里脸颊绯红的人，嘴角勾起温柔的笑意，“况且，我抱我女朋友天经地义。”
深夜的医院格外安静，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走廊里轻轻回荡。颜爵把她小心翼翼地放进副驾驶座，仔细系好安全带，又从后座拿过厚厚的毛毯盖在她腿上。引擎启动的瞬间，暖气缓缓送了出来，他调大了空调风速：“冷不冷？要不要再加点衣服？”
“不冷。”冰璃雪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发胀，“颜爵，谢谢你。”
颜爵发动车子的动作顿了顿，侧过身认真地看着她：“阿冰，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谢谢。”雨刷器规律地左右摆动，将窗外的霓虹切割成流动的光斑，“下次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许硬撑，听见没有？”
她乖乖点头，看着他镜片上反射的暖黄灯光，忽然觉得这场突如其来的 illness，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让她有机会，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份被精心呵护的温暖。
回到家时已经快四点了，颜爵把她抱到卧室床上，转身去浴室放热水。冰璃雪裹着被子坐起来，看着他在房间里忙碌的身影——替她找换洗衣物，把明天要吃的药按剂量分好放在床头，又将晾在阳台的睡衣收回来焐热。
“去泡个热水澡，能缓解疲劳。”他把冒着热气的毛巾递过来，“我在外面守着，有事叫我。”
温热的水流漫过肩膀，驱散了身体里的寒意和疲惫。冰璃雪靠在浴缸壁上，听着门外隐约传来的动静——是颜爵在厨房和客厅间穿梭的声音，大概是在收拾屋子，准备早餐食材。这个总是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的男人，总能在她最狼狈的时候，为她撑起一片安稳的天地。
洗完澡出来，卧室里已经弥漫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氛。颜爵坐在床边替她吹头发，温热的风拂过发梢，他的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明天起请三天假，我已经帮你跟总监报备过了。”吹风机的嗡嗡声里，他的声音格外清晰，“这三天你什么都不用管，安心养病就好。”
“可是……”
“没有可是。”他关掉吹风机，转身捧起她的脸认真道，“你的身体比任何项目都重要，听到没？”冰璃雪看着他眼底的坚持，乖乖点头应好。
第二天早上，冰璃雪是被食物的香气唤醒的。她披着外套走出卧室，看见颜爵正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晨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构成一幅温暖的剪影。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清粥、小菜和蒸蛋，都是她生病时爱吃的清淡口味。
“醒了？去洗漱吧，早餐马上好。”颜爵回头对她笑了笑，将刚蒸好的南瓜糕端上桌，“量体温了吗？烧退了没？”
“退了，早上起来量是37度2。”冰璃雪坐在餐桌旁，看着他将切好的水果摆成漂亮的拼盘，“你不去上班吗？今天不是有重要的会？”
“跟王总换了时间，上午远程处理就行。”他把温水和药片递到她面前，“先吃药再吃饭，记得配着温水吞。”
看着她乖乖把药吃下去，颜爵才满意地坐下吃饭。冰璃雪小口喝着软糯的白粥，忽然想起刚认识他的时候，自己总觉得这个说话温吞、做事严谨的男人无趣又古板。直到后来才发现，这份看似平淡的温柔里，藏着多么细致入微的关怀。
那年她刚毕业进入公司，作为新人负责一个重要项目的收尾工作。连续熬了三个通宵后，在最终汇报的前一天，电脑突然蓝屏，所有文件都没能保存。她在办公室急得掉眼泪，是加班晚走的颜爵发现了她，陪着她一点点找回备份文件，又帮她重新整理了演示文稿。
那天清晨，当朝阳透过落地窗洒进办公室时，颜爵递给她一杯热牛奶，轻声说：“别太拼，工作重要，身体更重要。”也是从那天起，这个总是在细节处给予温暖的男人，渐渐走进了她心里。
“在想什么？”颜爵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他正拿着纸巾替她擦嘴角，“粥都快凉了。”
“在想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冰璃雪握住他的手，指尖描摹着他掌心的纹路，“那时候总觉得你像个老古董，没想到……”
“没想到被我这个老古董骗到手了？”颜爵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掌心的温度暖得惊人，“快吃饭，吃完了再睡会儿，下午带你去医院换药。”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地板上，冰璃雪靠在床头看文件，颜爵坐在书桌前开视频会议。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他低沉的声音偶尔响起，夹杂着键盘敲击的轻响。这样平淡的日常，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想起去年冬天自己急性肠胃炎发作，也是这样大半夜被颜爵送到医院。他守在病床边寸步不离，替她擦汗、喂水，在她疼得睡不着时就讲故事哄她。第二天早上她醒来，发现他趴在床边睡着了，眼下是掩不住的青黑，手里还攥着医生开的注意事项单，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笔记。
“会议结束了。”颜爵走过来坐在床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体温正常，准备一下，我们去医院。”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在地面上织出斑斓的光斑。颜爵开车很稳，冰璃雪靠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觉得生病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到了医院，颜爵熟练地去取号、缴费，让她在休息区等着。冰璃雪看着他穿梭在人群中的背影，忽然想起他其实有严重的密集恐惧症，却总能在她需要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冲进拥挤的人潮。这个看似文弱的男人，总能在她面前变得无所不能。
输液的时候，颜爵从包里拿出平板电脑：“给你下载了几部喜剧片，看会儿转移注意力。”他替她调整好靠垫的角度，又拿出剥好的橘子喂到她嘴边，“今天感觉怎么样？喉咙还疼吗？”
“好多了，多亏了你。”冰璃雪咬下一块橘子，清甜的汁水在舌尖蔓延，“等我病好了，请你吃大餐。”
“好啊，我要吃你做的糖醋排骨。”颜爵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不许想工作的事。”
三天的输液期很快过去，在颜爵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冰璃雪的身体渐渐康复。周五晚上，她站在厨房系着围裙忙碌，颜爵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在做什么好吃的？”
“你最爱的糖醋排骨。”冰璃雪侧头在他脸颊印下一个轻吻，“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
“说过了不用谢。”颜爵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照顾你，是我这辈子最想做的事。”
窗外华灯初上，厨房里飘着饭菜的香气。冰璃雪靠在颜爵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忽然明白所谓的幸福，不过就是这样有人陪你立黄昏，问你粥可温。那些藏在岁月里的细碎关怀，那些融在日常里的温柔照顾，才是爱情最动人的模样。
晚餐时，颜爵不停地给她夹菜，把排骨上的肉细心剔下来放进她碗里。冰璃雪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轻声说：“颜爵，我们结婚吧。”
颜爵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结婚吧。”冰璃雪迎上他的目光，认真地重复道，“我想每天都吃你做的早餐，想在生病时永远有你照顾，想和你一起度过往后的每一天。”
颜爵放下筷子，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滚烫而坚定。他眼底泛起湿润的光泽，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等这句话，等了很久了。”
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进餐厅，照亮了两人交握的双手，也照亮了未来漫长岁月里，那些关于爱与照顾的温暖承诺。冰璃雪看着眼前这个把她宠成孩子的男人，忽然觉得，最好的爱情从来都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细水长流的陪伴，是融入骨血的牵挂，是无论顺境逆境，都愿意倾尽所有去照顾对方的决心。
而这份藏在烟火日常里的深情，终将在岁月的沉淀中，酿成最醇厚的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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