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肆虐的边境,天地间只剩下一片苍茫的白。和亲队伍被迫在一处荒废的驿站停下,等待风雪稍歇。楚矜透过马车窗帘的缝隙,望着外面模糊的世界。
三天了。自从被强行带离皇宫,她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嬷嬷们不得不强行灌她米汤,生怕她死在路上,无法向北狄交代。
马车外,北狄护卫们围着篝火喝酒取暖,粗俗的笑话和刺鼻的酒气随风飘来。楚矜闭上眼睛,回忆着安盈洵的面容——她练剑时专注的眉眼,她教自己马步时忍俊不禁的嘴角,她在月光下说"我爱你"时颤抖的声音...
"盈洵..."楚矜无声地呼唤,泪水早已流干。
突然,外面的喧闹声变了调。护卫们纷纷起身,刀剑出鞘的铿锵声刺破风雪。
"什么人?"
"站住!"
"保护皇子殿下!"
楚矜猛地睁开眼,扑到窗边。透过纷飞的雪幕,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风雪中走来——一身白衣已被鲜血染红,手持青霜剑,步伐蹒跚却坚定。
"盈洵!"楚矜的心跳几乎停止。
安盈洵看起来糟糕透了。脸色惨白如雪,腹部和肩膀的伤口不断渗血,在雪地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红痕。但她握剑的手稳如磐石,眼神锐利如刀。
"放了她。"安盈洵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楚矜不属于这里。"
北狄护卫们哄笑起来。领头的壮汉提着弯刀走上前:"小娘子,就凭你这副模样,还想英雄救美?"
安盈洵没有废话,剑光一闪,那壮汉的喉咙已多了一道红线。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倒地,鲜血融化了身下的积雪。
笑声戛然而止。护卫们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虚弱的女子有多危险。
"一起上!"不知谁喊了一声,数十名护卫同时扑向安盈洵。
接下来的场景,楚矜永生难忘。安盈洵如同一道白色闪电,在人群中穿梭。每一剑都精准致命,每一次转身都带起一片血花。她明明身受重伤,动作却快得不可思议,仿佛最后的生命力在这一刻全部爆发。
一个、两个、五个、十个...护卫们接连倒下,但更多的人涌上来。安盈洵的剑法开始变慢,呼吸越来越重。一支冷箭射中她的右腿,她单膝跪地,却立刻挥剑斩断箭杆,重新站起。
"盈洵!快走!别管我了!"楚矜拍打着车窗,声嘶力竭地呼喊。但她的声音淹没在风雪和喊杀声中。
安盈洵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转头看向马车。那一瞬间的对视,楚矜看到了她眼中的决绝与爱意。然后,安盈洵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震惊的动作——她将剑交到左手,右手从怀中掏出一物,奋力向马车掷来。
一道银光穿过风雪,"叮"的一声击碎车窗,落在楚矜脚边。是她的那支银簪,当初送给安盈洵的信物。
"阿矜..."安盈洵的嘴唇动了动,楚矜读懂了那个口型,"活下去..."
话音未落,三支长矛同时刺穿了安盈洵的身体。她猛地一震,却没有立刻倒下。青霜剑最后一次挥出,斩断了持矛者的手腕。然后,像一棵被狂风摧折的松树,她缓缓倒在了雪地上。
鲜血在她身下蔓延,如同一朵盛开的红莲。
"不——!"楚矜的尖叫撕心裂肺。她疯狂地捶打车窗,指甲折断,鲜血淋漓,却感觉不到疼痛。
驿站外,北狄皇子终于从温暖的马车中走出,皱眉看着满地伤亡。"废物!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他踢了踢安盈洵的尸体,确认她已断气,"收拾干净,继续赶路!"
楚矜被强行按回座位,马车再次启动。透过破碎的车窗,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躺在雪地中的身影。安盈洵的手仍然紧握着剑,另一只手伸向马车的方向,仿佛在最后一次尝试触碰她...
风雪很快掩盖了一切痕迹,仿佛那个为她而战的身影从未存在过。
三日后,和亲队伍抵达北狄王庭。婚礼仓促举行,楚矜像个木偶般被摆布,拜堂、行礼、入洞房...她的灵魂似乎已经随着安盈洵的死而消散,只剩下一具空壳。
洞房内,红烛高烧。北狄皇子——现在是她名义上的丈夫——醉醺醺地推门而入。他没有急着掀盖头,而是先给自己倒了杯酒。
"知道吗,公主?"他冷笑道,"你差点毁了我的计划。"
楚矜一动不动。
"我根本不想娶你。"皇子继续道,声音中满是恶意,"我有心爱的女人,是我父王逼我联姻。所以我派人刺杀你,想让你'意外'死在路上..."
楚矜猛地抬头,盖头滑落。她死死盯着皇子,眼中终于有了情绪——震惊、愤怒、仇恨。
皇子似乎很享受她的反应:"没想到你命大,还有人救你。不过现在..."他拍拍手,两个侍卫抬着什么东西进来,重重扔在地上。
那是一具尸体,已经冻得僵硬,但楚矜一眼就认出了那张脸——安盈洵。
"不...不..."楚矜跪倒在地,颤抖的手抚上安盈洵冰冷的面颊。她美丽的眼睛永远闭上了,长发结满冰霜,但表情却出奇地平静,仿佛只是睡着了。
"你的姘头挺能打。"皇子讥讽道,"杀了我二十多个精锐。不过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
楚矜没有听清他后面的话。世界在她耳中变成了一片嗡鸣。她轻轻掰开安盈洵紧握的手,取出了那支银簪——它竟然一直被安盈洵握到最后一刻。
"从今以后,老实做我的王妃。"皇子俯身捏住楚矜的下巴,"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