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夜市比白日更热闹几分。各色灯笼将街道照得如同白昼，摊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杨簪英换了一身便装，带着杨婧穿梭在人群中。
"尝尝这个。"她买了两串糖葫芦，递给杨婧一串。
酸甜的山楂外裹着晶莹的糖衣，咬下去脆生生甜滋滋。杨婧吃得满嘴都是，杨簪英看了忍不住轻笑出声，伸手替她擦去嘴角的糖渣。这个亲昵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
"师、师父..."杨婧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心脏狂跳。
杨簪英迅速收回手，别过脸去："前面有家不错的茶楼，去坐坐吧。"
茶楼临河而建，二楼雅座正对河面，可以看到河中游船画舫，灯火辉煌。杨簪英要了一壶龙井，几样点心。
"朝中那些老顽固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杨婧小心翼翼地说。
杨簪英轻哼一声："习惯了。每次凯旋，都有人劝我'解甲归田'。"她抿了一口茶，"仿佛女子除了嫁人生子，就不该有其他追求。"
"在六百年后，女子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道路。"杨婧轻声说，"可以单身，可以结婚，可以从军，可以从政...至少理论上如此。"
杨簪英眼中闪过向往："听起来像梦一样。"
"但那个世界也有不完美。"杨婧苦笑，"性别歧视依然存在，只是更隐蔽。完全平等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两人沉默地品茶，看着河上的游船缓缓驶过。一阵微风吹来，带着河水的清凉和远处花香。
"师父，您为什么选择从军？"杨婧突然问。
杨簪英的目光变得悠远："家父是边关守将，我从小在军营长大。十岁那年，北狄犯边，家父战死沙场。我发誓要继承他的遗志，保家卫国。"她轻轻转动手中的茶杯，"花了五年时间证明自己，才得到现在的职位。"
杨婧心头一酸。她无法想象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如何在男权至上的军营中闯出一片天地。
"您很了不起。"她由衷地说。
杨簪英摇摇头："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她突然起身，"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两人离开茶楼，杨簪英带着杨婧七拐八绕，来到一座高塔下。塔门紧闭，但这对身手矫健的两人来说不是问题。几个纵跃，她们便登上了塔顶。
"哇..."杨婧惊叹出声。从这里俯瞰，整个京城的灯火尽收眼底，宛如星河倾泻在大地上。夜风拂面，带着自由的气息。
"我小时候常来这里。"杨簪英靠在栏杆上，"每当在军营受挫，就一个人爬上塔顶，看着万家灯火，告诉自己要坚持下去。"
月光洒在她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银边。杨婧看得入迷，不自觉地靠近了一步。
"师父，我..."
一阵急促的钟声突然从皇宫方向传来，打断了杨婧的话。杨簪英立刻警觉地直起身子："宫中有事。我们回去。"
两人迅速下塔，返回军营。刚到大营门口，一名亲兵就急匆匆跑来："将军！兵部急召，说有紧急军情！"
杨簪英眉头一皱："我马上去。"她转向杨婧，"你先回帐休息。"
杨婧点头应下，目送杨簪英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莫名不安。她慢步走向自己的帐篷，途经一片小树林时，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压低的人声。
"...计划必须提前..."
"...杨簪英已有防备..."
"...三日后西门..."
那声音有些耳熟。杨婧屏住呼吸，悄悄靠近。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一张熟悉的面孔上——赵明德！他正与一个身着异域服饰的男子低声交谈，那人腰间佩戴的弯刀明显是北狄样式。
杨婧心头一震，下意识后退一步，却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树枝。
"谁？"赵明德厉声喝道。
杨婧转身就跑，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赵明德的喊声："拦住她！"
她凭借敏捷的身手，很快甩开了追兵，躲进一处废弃的仓库。心跳如鼓，冷汗浸透了后背。赵明德竟然通敌卖国！而且听他们的谈话，似乎计划在三天内有所行动。
必须立刻告诉杨簪英！
等外面安静下来，杨婧悄悄摸回营地。杨簪英还没回来，她只好先回自己帐中等待。刚掀开帐帘，一柄冰冷的剑就抵在了她的咽喉上。
"果然是你。"赵明德阴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我早该除掉你这个祸患。"
帐内火把突然亮起，杨婧看到除了赵明德，还有几名侍卫和——让她心头一凉的是——那位在宴会上见过的王大人。
"大人，就是此女。"赵明德义愤填膺地说，"我早怀疑她是北狄奸细，今晚果然抓到她与敌国密探接头！"
"你血口喷人！"杨婧又惊又怒，"明明是你..."
"闭嘴！"王大人厉声喝道，"赵军师忠心耿耿，岂容你污蔑？来人，给我搜！"
侍卫们粗暴地翻检杨婧的行李，很快"发现"了一封密信和一块北狄令牌——当然是赵明德事先安排的。
"证据确凿，还有何话说？"王大人冷笑，"押入大牢，待明日奏明皇上，严加审讯！"
杨婧挣扎着喊道："我要见杨将军！她会证明我的清白！"
"杨将军自身难保。"赵明德在她耳边低声说，声音中充满恶毒的快意，"你以为皇上为何深夜召见她？"
杨婧如坠冰窟。这是个精心设计的圈套，不仅针对她，更针对杨簪英！
侍卫们押着她向外走去，途经主帅大帐时，她看到杨簪英正跪在地上，面前是展开的圣旨和一脸肃穆的钦差大臣。
"师父！"杨婧大喊。
杨簪英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震惊和愤怒。她刚要起身，钦差却厉声道："杨将军，圣旨在此，你想抗旨不遵吗？"
杨簪英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杨婧被押走。但在那短暂的目光交汇中，杨婧读到了一个明确的讯息：我不会放弃你。
囚车在夜色中驶向刑部大牢。杨婧望着渐行渐远的军营，心中既恐惧又坚定。她相信杨簪英，就像相信自己一样。
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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