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到最后,世子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来。这两首诗表面写闺怨,实则暗含讥讽——楚清韵的诗暗指被锁深闺的无奈,沈清梧的诗则暗示"自家事自家知",外人无权置喙。
世子不甘心就此罢休,眼珠一转,又生一计:"两位小姐诗才相当,不如我们玩个游戏。"他命人取来一个瓷瓶,"瓶中有各色花签,抽到什么就要即兴表演什么,如何?"
众人哄然叫好。沈清梧心知这是世子的陷阱,却也不惧,坦然应允。
世子先抽,抽到"舞剑"。他得意地取来佩剑,在场中舞了一回,赢得阵阵喝彩。
楚清韵抽到"唱曲"。她清了清嗓子,唱了一首《鹧鸪天》,声音清亮婉转,如清泉淙淙,听得众人如痴如醉。
轮到沈清梧,她抽到的却是"与在场一位宾客共饮合卺酒"。满座哗然,这分明是婚仪上的礼节,用在诗会上极不妥当。
世子的笑容掩不住得意:"沈小姐,请选一位吧。"
沈清梧面色不变,环视一周,目光停在楚清韵身上:"既如此,我选楚小姐。"
满座寂静。周氏脸色铁青,世子则目瞪口呆。合卺酒本是新婚夫妇共饮,象征结为连理,沈清梧此举无异于当众挑衅。
侍女战战兢兢地端来两杯酒。沈清梧和楚清韵在众目睽睽之下,手臂相交,各自饮尽杯中酒。这一刻,她们眼中只有彼此,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荒唐!"周氏第一个跳起来,"成何体统!"
世子也拍案而起:"沈小姐,你这是何意?"
沈清梧放下酒杯,淡然道:"不过是游戏罢了,世子何必动怒?还是说...这游戏本就有别的用意?"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那个瓷瓶。世子脸色一变,匆忙命人撤了下去。
诗会不欢而散。回府的马车上,周氏怒不可遏:"你今日是存心要气死我是不是?与沈家丫头当众喝合卺酒,你是嫌楚家的脸丢得还不够吗?"
楚清韵静静地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从今日起,你不得踏出府门一步!"周氏厉声道,"等将军回府,我定要他好好管教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儿!"
与此同时,沈清梧也正面临父亲的雷霆之怒。
"你...你是要气死为父!"沈尚书在书房来回踱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与楚家丫头喝合卺酒?你知道现在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吗?"
沈清梧跪在地上,背脊却挺得笔直:"女儿不过是选了一位最谈得来的宾客共饮罢了。"
"强词夺理!"沈尚书一掌拍在案几上,"宁远侯府已经派人来传话,说是要重新考虑这门亲事!"
沈清梧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被沈尚书敏锐地捕捉到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儿:"你...你莫非是故意的?"
沈清梧不答,只是深深叩首:"女儿知错。"
沈尚书盯着她看了良久,突然长叹一声:"你下去吧。从今日起,不得踏出闺房一步,直到...直到宁远侯府的决定下来。"
夜深人静,沈清梧倚在窗前,望着天上的明月。她知道今日之举太过冒险,但看到楚清韵被庶母逼迫相亲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想要做些什么。
"小姐..."碧竹轻手轻脚地进来,"有您的信。"
沈清梧接过,是一张折叠成方胜的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只有四个字:"多谢。珍重。"
没有署名,但她一眼就认出那是楚清韵的字迹。她将纸条贴在胸前,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远方那人的温度。
而在镇北将军府,楚清韵也正望着同一轮明月。枕下的匕首冰凉如水,却给她一种奇异的安全感——就像沈清梧在身边一样。
她不知道明天会面临什么,庶母的责罚、父亲的震怒、世子的报复...但此刻,她只想珍惜这份难得的温暖。
月光如水,洒在两座府邸的窗棂上,仿佛在无声地传递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