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的清晨,谢长离在廊下发现了一方沾血的帕子。帕角绣着的桃花被血浸成了褐色,像极了窗外那些被夜雨打落的残梅。他弯腰去拾,胸口突然泛起熟悉的绞痛——是魔毒又在啃噬灵脉。
”师尊!"
沈烬的声音由远及近。谢长离迅速将帕子拢入袖中,转身时少年已经抱着剑谱跑到跟前。晨露打湿了他的靴尖,靛青色的衣摆沾着泥点,显然又去过后山那株老梅树下练剑了。
“您答应今日教我三清镇魔符的。"沈烬仰着脸,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他今年蹿高了不少,束发的缎带却还是那条旧得发白的月白色——谢长离认得,是当初给他擦过血的帕子改的。
谢长离忽然想起昨夜批阅的功法心得。沈烬交来的竹简上,字迹已经褪去了最初的板正,末尾画的桃花也不再歪歪扭扭。那朵花旁边还多了行小字:“愿师尊安康”,墨色比别处深些,像是反复描摹过。
“看仔细了。"
他并指在空中虚划,灵力凝成的符文如梅枝横斜。这次特意放慢了速度,让每一笔走势都清晰可辨。画到第七笔回锋时,袖口突然被轻轻拽住。
“这里..."沈烬的手指虚点在符文转折处,“是不是该像梅花落瓣那样,先往上挑再往下收?"
谢长离饶有趣味的看向沈烬。这道三清镇魔符传承三百年,从来只教“逆锋起笔",却无人说过其中真意。他垂眸看着少年冻红的手指,忽然握住那截手腕带向符文:“你画一次。"
沈烬的手比想象中更凉。谢长离下意识收拢掌心,却听见少年倒抽冷气的声音——昨日练剑磨破的伤口还没结痂。他皱眉松开,沈烬却反手抓住他的衣袖:“师尊的手好烫..."
是魔毒发作的征兆。谢长离刚要抽回手,沈烬已经摸出块素帕按在他腕间。帕子上歪歪扭扭绣着半朵桃花。
“继续画符。"谢长离没再管它,任由那方帕子留在腕上。冰蚕丝的凉意渗入皮肤,竟暂时压住了经脉里的灼痛。
沈烬的手指在空中迟疑地游走。他画得很慢,每一笔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却在收尾时突然流畅起来。当成型的符文亮起微光时,廊外那株病梅突然抖落一地残花,枝头冒出几点新绿。
“师尊!"少年惊喜地转头,却见谢长离正望着自己染血的袖口出神。那截月白衣袖上,几点暗红如红梅初绽——是方才被他手上的伤口蹭到的。
谢长离忽然解下腰间玉佩系在少年腕上:"以后用这个调息。"白玉触到皮肤的刹那,沈烬腕间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这是镇魔玉,本该用来压制他体内的魔毒。
“那师尊怎么办?"
谢长离没有回答,只是拾起地上新落的梅枝,轻轻点在少年眉心:“记住今日的符。等你一年后赢了仙门大比,我再教你些新的。"
沈烬怔怔地摸着眉心被点过的地方,那里还留着梅枝的凉意。等他回过神时,廊下只剩自己一人。春风掠过庭院,将染血的帕子吹落到他脚边,帕角的半朵梅花旁,多了个朱砂画就的符文——正是方才他怎么也画不好的第七笔回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