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浸透了墨的宣纸,缓缓铺展在连绵的青山上。张真源勒住马缰时,蹄铁踏碎了山径上最后一点残阳,身后的林子里传来枝叶摩挲的轻响,他反手抽出腰间长剑,剑穗上的玉坠在暮色里晃出一点冷光。
“跟了一路,阁下不累么?”他声音平稳,目光却如鹰隼般锁定林间那抹若隐若现的黑影。
黑影轻笑一声,踏着斜出的枝桠跃至路中,玄色劲装在晚风中猎猎作响,腰间两柄短刃泛着幽蓝,正是江湖上近年声名鹊起的“影刃”严浩翔。“张少侠的‘流云剑法’闻名天下,在下不过是想讨教一二。”
张真源眉峰微蹙。他奉师门之命护送密信,本不想节外生枝,可对方眼中的战意太过炽烈,显然不是几句话能打发的。“我有要务在身,改日……”
话未说完,严浩翔已动如脱兔。两柄短刃一左一右划出刁钻弧线,带起的劲风扫得地面落叶翻飞,直逼张真源面门。张真源不慌不忙,长剑挽出一团绵密剑花,如流云绕山,精准地格开双刃。金属相击的脆响在山谷间炸开,惊起一群夜鸟。
严浩翔的身法快得惊人,足尖点过身旁老树的躯干,借力旋身,短刃幻出重重叠影,招招狠辣。张真源却始终守得滴水不漏,流云剑法最擅以柔克刚,长剑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时而如清溪漫石,轻柔化解攻势,时而又如惊涛拍岸,骤然反击逼得严浩翔不得不后撤。
“好剑法!”严浩翔赞了一声,眼中战意更浓。他忽然变招,左手刃虚晃,右手刃却贴着地面滑出,直取张真源下盘。张真源足尖轻点马鞍,身形如柳絮般飘起,长剑顺势下劈,带着破空之声。
严浩翔猛地矮身,避开剑锋,同时左手短刃弹出,直刺张真源小腹。张真源在空中拧身,腰间玉穗甩动,恰好缠住严浩翔手腕。就在这一瞬的僵持里,两人目光相撞——严浩翔眼底有未散的锋芒,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张真源则在他急促的呼吸里,闻到了淡淡的药草香。
“你受伤了?”张真源忽然收剑。
严浩翔一愣,随即后撤数步,捂住右臂,那里的衣料已渗出暗红。“与你无关。”
“方才林中并非只有你一人。”张真源目光扫向更深的暗处,“是‘血影阁’的人?”江湖上人人皆知,血影阁行事诡秘,所过之处必有腥风血雨。
严浩翔沉默片刻,算是默认。他本是追踪血影阁的线索至此,见张真源佩剑不凡,才想试探一二,却没料到对方竟能察觉他的伤势。
夜风渐凉,远处忽然传来几声诡异的哨音。严浩翔脸色一变:“他们来了。”
张真源握紧长剑,剑尖斜指地面:“密信关乎江湖安危,我不能让他们得逞。你若还能动,不如联手?”
严浩翔看着他挺直的背影,月光落在张真源肩上,镀上一层银辉。他舔了舔唇角,重新握紧短刃:“正有此意。”
下一刻,数道黑影从林中窜出,手中弯刀闪着嗜血的光。张真源与严浩翔对视一眼,无需多言,已并肩迎上——流云剑如银河倾泻,影刃似暗夜流星,在月光下织出一张凌厉的网,将那些不速之客尽数笼罩其中。刀剑相击的脆响里,偶尔夹杂着对方低低的提醒,像两颗投入江湖夜海的石子,在彼此的心湖,漾开了圈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