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下课铃刚响，后座的男生们就围在一起，手机屏幕亮得像小太阳。我收拾书包的动作顿了顿，果然听见李昊激动的声音：“昨晚贺神那波五杀！闪现贴脸秒C，谁看了不说一句绝！”
“可不是嘛，”另一个男生接话，“我回放看了三遍，那手速，简直不是人！”
我把最后一支笔塞进笔袋，心里有点无奈。作为贺峻霖的亲妹妹，这种围绕他展开的讨论，从高一开学起就没断过。他是KPL赛场上最年轻的冠军辅助，是粉丝口中“反应快到能预判对手闪现”的贺神，可在我眼里，他只是个会在半夜偷吃我零食、数学考18分还嘴硬“卷面分不重要”的笨蛋哥哥。
“你们说，贺神平时除了打游戏，还会干嘛啊？”一个女生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会不会像小说男主一样，私下里安静又温柔？”
李昊拍着桌子：“肯定啊！你看他采访时话不多，眼神又冷，绝对是外冷内热型！”
我背着书包站起来，路过他们身边时，刚好听见有人问“你们觉得咱们班谁打游戏最厉害”。大概是收拾东西分了神，我随口接了句：“我哥打游戏挺厉害的。”
空气安静了半秒，随即爆发出一阵笑。“贺霖你可拉倒吧，”李昊拍我肩膀，“你哥能有贺神厉害？”
“就是，”另一个女生笑，“我们说的是职业级别的，不是你哥那种休闲玩家。”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们误会了。我哥确实是“职业级别的”，还是最顶尖那种。但解释起来太麻烦，我只好含糊地笑了笑：“跟你们没法比，就随便玩玩。”
他们果然没再追问，又转头讨论起昨晚的比赛细节。我走出教室，晚风里还飘着他们的议论声，心里忽然有点想笑——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奉为神明的贺神，初中时因为数学考砸，被妈妈追着打，躲在衣柜里哭鼻子，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回家打开门时，客厅的灯亮着。贺峻霖坐在电竞椅上，耳机挂在脖子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嘴里念念有词：“这打野怎么回事？buff都能被反？”
我换鞋的动静惊动了他，他头也没抬：“回来了？桌上有草莓，妈买的。”
“你今天没训练？”我走过去，看见他在打排位，ID还是那个熟悉的“贺神不熬夜”——虽然他每天都熬到凌晨。
“下午练完了，”他指尖一顿，屏幕上的英雄精准地躲过技能，“补两局排位保持手感。”
我拿起一颗草莓，瞥见他桌角的相框——是他夺冠那天捧杯的照片，金色的雨落在他头上，他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和现在这副皱着眉打游戏的样子判若两人。相框旁边压着张纸，是我上周让他签的名，他龙飞凤舞地写了“贺峻霖”三个字，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说是“专属签名”。
“对了，”我咬着草莓，“我们班同学都在说你昨晚那波五杀。”
他耳朵动了动，嘴角悄悄勾起点弧度，语气却很平淡：“常规操作。”
“还常规操作，”我翻了个白眼，“上次让你教我做数学题，你说‘这辅助怎么保C’都比这简单。”
贺峻霖的手指僵了一下，屏幕上的英雄被对面集火秒了。他摘了耳机，一脸理直气壮：“本来就是！数学题有固定答案吗？没有吧！但游戏里技能CD是固定的，闪现距离是固定的，比数学简单多了。”
“那你14岁就辍学打游戏，现在后悔吗？”我忽然问。
他沉默了几秒，重新戴上耳机，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有点闷：“不后悔。”顿了顿，又补充，“但你得好好学习，替我把大学念了。”
我没再说话。其实我知道，他不是不爱学习，是真的学不会。初中时他抱着错题本哭，说“为什么别人看一遍就会的题，我看十遍还错”，后来接触到电竞，他眼里才第一次有了光——那是解不出数学题时，从未有过的亮。
周末的班会上，班主任让大家说自己的偶像。李昊站起来，大声说：“我的偶像是贺峻霖！他用实力证明，做自己喜欢的事，哪怕不被看好，也能做到最好！”
全班都在鼓掌，我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的云，忽然觉得有点骄傲。
下课后，李昊凑过来：“贺霖，你哥到底啥段位啊？改天让他带我们打排位呗？”
我想起贺峻霖昨晚打排位时，被队友气到差点摔手机，最后还是我拿了他的号，帮他打回了王者。我笑着摇头：“算了吧，他脾气不好，怕骂哭你们。”
李昊显然不信：“怎么可能！贺神采访时都没跟人红过脸！”
我没解释。他们看到的是赛场上冷静指挥的贺神，没见过他输了训练赛，躲在训练室啃面包的样子；他们听到的是赛后采访里“感谢队友”的官方发言，没听过他半夜给我打电话，说“今天操作失误，差点害队伍输了”的哽咽。
这些藏在电竞椅背后的脆弱，大概只有我能看见。
晚上回家，贺峻霖难得没打游戏，正趴在桌上看我的错题本。他手指点着一道数学题，眉头皱得很紧，像在研究战术。
“这题……辅助是不是该先保射手？”他抬头看我，眼神里满是认真。
我被他逗笑：“这是二次函数，跟辅助保射手没关系。”
他哦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想帮你看看，结果还是看不懂。”
“没事，”我拿起错题本，“你打好你的游戏就行，我的学习我自己来。”
他看着我，忽然笑了，像赛场上捧杯时那样，露出两颗小虎牙：“等我下次夺冠，给你买最新的习题集。”
“谁要你的习题集，”我踢了踢他的电竞椅，“给我买草莓就行。”
窗外的月光落在他的电竞椅上，也落在我的错题本上。我忽然觉得，他的电竞椅和我的错题本，其实也没那么矛盾。我们都在自己的赛道上努力，他在赛场上追光，我在教室里逐梦，偶尔回头，总能看见对方就在不远处。
这样也挺好的。毕竟，不是谁都能拥有一个“贺神”哥哥，更不是谁都知道，贺神的软肋，是妹妹的错题本，和冰箱里的草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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