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桌面震动第三下时，我咬着笔盖划开接听键，听筒里传来的却不是刘耀文那标志性的、带着点拽劲的声音。
“纪淮？”是莫城的声音，背景里隐约能听到武营宿舍特有的、铁架床晃动的吱呀声，“耀文睡了，刚沾枕头就没动静了，估计是考试累狠了。”
我瞥了眼墙上的挂钟，下午五点半。天下午三点结束的毕业考，这小子居然能从那时睡到现在？我对着话筒啧了一声：“行，让他醒了给我回个电话，就说我找他有事。”
挂了电话，我把刚整理好的药理笔记塞进抽屉。SDFJ的毕业考折磨了我们整整一周，文营的理论卷比去年难了三成，最后那场电子信息攻防战，我硬是盯着屏幕熬了四个小时才破解对方防火墙。但再累，也不至于睡十多个小时吧？
事实证明，刘耀文总能刷新我的认知。第二天早上九点半，手机铃声炸响时，我正对着镜子摆弄新换的吊带——灰色一字肩，是上周好不容易从补给处换的非制式服装，配牛仔阔腿裤正好能遮住训练时磕出的淤青。
“喂？”刘耀文的声音透着没睡醒的沙哑，像砂纸蹭过木板。
“刘耀文，你是猪吗？”我翻了个白眼，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正好落在我新买的白色板鞋上，“从昨天下午三点睡到现在，你怕不是把这辈子的觉都补回来了？”
“操，”他低骂一声，背景里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你不知道武营那作息有多不是人？考前三个月天天五点起来负重跑，晚上还要练散打到十二点，我胳膊现在还酸着呢。”
“谁不是呢？”我弯腰系鞋带，“我考前熬了三个通宵背药理公式，现在看什么都像药片。说正事，出不出去？考完试总得放松下。”
“地址发我，二十分钟到你楼下。”他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一如既往的急性子。
二十分钟后，我站在文营宿舍楼下，看着刘耀文从拐角走过来。深灰色T恤上印着白色字母，黑色工装裤的裤脚扎在马丁靴里，186cm的身高在晨光里像根挺拔的电线杆。他比去年又高了些，站在我旁边时，我得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表情——当然，我绝不会承认这一点。
“穿成这样？”他扫了眼我的吊带，眉头皱了皱，“不怕被巡逻的教官看见？”
“毕业考都过了，还管什么教官？”我拍开他想扯我衣领的手，“再说这是生活区，穿什么是我的自由。走了，买果茶去。”
奶茶店的队伍排得很长，刘耀文自觉站到我身后，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杵在人群里格外显眼。我点了杯百香果双响炮，转头问他：“还是老样子？”
“嗯。”他应了声，视线落在旁边的烤肠摊，喉结动了动。
等拿到果茶时，他很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袋子，两只杯子在他修长的手指间晃悠。我看着他手腕上那道浅浅的疤——是十岁那年模拟对抗赛，他替我挡了一棍留下的，现在淡得几乎看不见，却总能在这种时候跳出来提醒我，我们已经一起在SDFJ待了十年。
“对了，”我吸了口果茶，酸得眯起眼睛，“你知道这次毕业考分数线改了吗？”
刘耀文脚步顿了顿：“改了？怎么改的？”
“文营这边，理论30分及格，80分满分，超了的能折算到武考里。”我掰着手指算，“我理论考了89，折算完武考直接加了9分，不然最后那项散打估计悬。”
他的脸瞬间沉了下去，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武营呢？”
“武营啊，”我故意拖长语调，看着他越来越黑的脸，“文考满分100，70及格；武考更绝，满分100，93才及格。据说今年武营淘汰了近三成，全栽在及格线上。”
“操他妈的。”刘耀文低骂一声，一脚踹在旁边的垃圾桶上，铁皮桶发出哐当巨响，“我说教官怎么考前总说‘今年标准不一样’，合着是给我们下套呢？”
我没忍住笑出声。文营和武营的竞争从我们分营那天就没停过，刘耀文总说文营是“纸上谈兵”，我骂他武营是“头脑简单”，但谁都知道，没了文营的情报支持，武营的行动就是瞎撞；少了武营的武力掩护，文营的方案再精密也落不了地。
就像现在，他气得跳脚，我却悄悄把手机里存的武考重点题调出来——是昨天特意从教官那里要的，想着他要是没过，还能帮他补补。
烤肉店的油烟味飘过来时，刘耀文的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我掏出手机对着烤盘里滋滋冒油的五花肉拍个不停，他在对面翻着肉，眉头皱得像老太太的皱纹：“拍什么？吃个肉还要存档？”
“这叫仪式感，懂吗？”我把照片发给莫城，配文“你家那位吃相太丑，我替你存证”，“再说了，难得能在外面吃顿好的，不得纪念下？”
他没理我，把烤好的牛舌夹到我碗里，油汁溅到他手背上，他浑然不觉地擦掉。我看着他低头烤肉的样子，突然想起四岁刚进SDFJ时，他比我还矮半个头，却总抢着帮我拎训练器材；十岁分营那天，他站在武营队伍里，隔着老远朝我比了个“必胜”的手势；昨天考试结束，我在人群里找了半天，发现他正靠在墙角等我，手里还攥着半瓶我喜欢喝的橘子汽水。
吃完烤肉，刘耀文非要去室内游乐园。我站在门口看着旋转木马和海洋球池，嘴角抽了抽：“刘耀文，我们14岁了，不是4岁。”
“怕什么？”他扯着我的手腕往里冲，“反正身份证上没写‘禁止14岁进入’。”
管理员果然拦了我们，说这里只接待小朋友。刘耀文把身份证拍在桌子上，下巴抬得老高：“规定说几岁以下不能进了？没有吧？”
管理员看着身份证上“2009年出生”的日期，又看了看我们俩——一个177cm，穿着吊带露着细腰；一个186cm，工装裤上还沾着烤肉酱——表情像是吞了苍蝇。最后还是挥挥手让我们进去了。
刚踏进海洋球池，就有两个穿着校服的女生跑过来，手里的海洋球没拿稳，“啪”地砸在我背上。
“对不起啊大姐姐！”其中一个扎马尾的女生连忙道歉，眼睛却在刘耀文身上溜来溜去。
我和刘耀文同时愣住。
“大……姐姐？”我指着自己的脸，又指了指刘耀文，“你看清楚，我们俩谁是姐姐？”
女生被我问懵了，看看我露着的肩膀，又看看刘耀文一米八几的个子，结结巴巴地说：“你……你穿得像姐姐啊……”
刘耀文在旁边没忍住，笑得直不起腰，一手搭在我肩上，差点把我按进海洋球里：“听到没？大、姐、姐。”
我抬脚踩在他的工装裤上，用了三分力——这是我们训练时约定的“友情提示”力度。他嗷地叫了一声，却没躲开，反而笑得更欢了。
阳光透过游乐园的玻璃顶照下来，落在五颜六色的海洋球上，也落在我们俩打闹的身影上。远处的旋转木马还在转，音乐叮叮咚咚的，像个不真实的梦。
我突然觉得，或许SDFJ的训练再苦，毕业考再难，只要身边还有这么个能拌嘴、能撑腰、能一起幼稚的家伙，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就像此刻，他还在笑我被认成“大姐姐”，我在盘算着等会儿怎么把海洋球全塞他的工装裤口袋里。十年特工训练磨出的默契，或许就藏在这些幼稚又鲜活的瞬间里，比任何代号都更牢固。
“走了，”我拽着他往出口走，“再待下去，估计要被当成拐带小孩的了。”
刘耀文反手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手心比我的热，带着常年练枪磨出的薄茧。“再玩会儿，”他难得没抬杠，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反正回去也没事干。”
我看着他眼里的光，突然没了拒绝的力气。
好吧，就再当一会儿小孩。在这短暂的、不用想任务、不用背公式、不用练格斗的下午，就当两个普通的14岁少年，在游乐园里多待一会儿。
反正，有他在身边，好像当“大姐姐”也没那么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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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日后的超长待机》的第三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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