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城南废弃殡仪馆的天台上,风格外冷,像是带着无数根细针,刮在脸上生疼,南鸢感觉自己正往下掉。
身体完全失重,胃里翻江倒海。耳边全是风的呼啸声,跟鬼哭似的,吵得她脑袋疼。视野里是倒过来的城市夜景,霓虹灯在远处闪烁,像一颗颗冰冷的星星,看着很近,实际上远得要命,这就是死亡吗?疼,不是身体摔在地上的那种疼,是心里头,像是被人活生生剜掉了一块,空落落的,又疼得厉害。
她看到了沈泽宇的脸。那个她爱了三年,省吃俭用供他创业的男人,此刻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就那么冷漠地站在天台边缘往下看,好像掉下去的不是他的女朋友,只是一片无关紧要的叶子。
还有林薇薇。她最好的闺蜜,昨天还拉着她手说要当她伴娘的人,此刻正依偎在沈泽宇怀里,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得意笑容。
那笑容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扎进南鸢的心脏,五十万,就为了那五十万公款,他们两人联手,用她的名义挪用了公司的钱去赌博,输得一塌糊涂。眼看就要东窗事发,他们竟然选择了最恶毒的方式——杀人灭口。
刚才在天台上,林薇薇假装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笑着说要给她一个惊喜,转头就和沈泽宇一起,猛地把她推了过来,栏杆早就被他们弄坏了,她毫无防备,直接就翻了出去。
身体还在往下掉,楼下的地面越来越近,近得能看清人行道上的裂纹。
意识开始模糊,那些曾经的甜蜜回忆像放电影一样闪过脑海——第一次和沈泽宇约会时他送的廉价项链,林薇薇陪她度过的每一个失恋的夜晚,三人一起规划未来的美好蓝图……全是假的,全都是骗她的。
恨!好恨啊!如果……如果能重来一次…她绝不会放过他们!绝不!
强烈的恨意像火焰一样猛地在胸腔里炸开,烫得她灵魂都跟着颤抖。
就在这时,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抓住了她,不是身体,而是灵魂深处。像是被人硬生生往回拽,所有的失重感瞬间消失,耳边的风声也停了。
南鸢猛地睁开眼睛,眼前不是冰冷的地面,而是沈泽宇和林薇薇那张惊恐得像是见了鬼的脸,他们两个还保持着推人的姿势,双手僵在半空,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着,能看到里面的牙齿。距离近得她甚至能看清林薇薇假睫毛上粘着的几根碎头发,还有沈泽宇鼻尖上的一粒黑头。
风还在吹,带着天台边缘的寒意。她的身体一半在栏杆外面,一半在栏杆里面,右手死死抓着锈迹斑斑的栏杆,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楼下不是模糊的地面,而是那栋废弃已久的殡仪馆。惨白的墙皮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里面灰黑色的砖石,窗户黑洞洞的,像一个个空洞的眼窝,正无声地“注视”着天台上的一切,时间……好像倒流了。
她回到了被推下去的前一秒?“鸢……鸢鸢?”沈泽宇最先反应过来,慌忙收回手,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你怎么回事啊?刚才站太边儿了,吓我一跳!快,快回来!”
他伸手想拉她,但眼神闪烁,明显不敢靠近栏杆。
林薇薇也赶紧换了副焦急的表情,声音尖尖的:“是啊鸢鸢!太危险了!你刚才差点就掉下去了!快离那栏杆远点,这玩意儿看着就不结实!”
她一边说一边往前走了两步,做出要搀扶南鸢的样子,但南鸢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慌和……杀意。
如果刚才自己没能抓住栏杆,现在恐怕已经摔成一滩肉泥了。
南鸢慢慢、慢慢地从栏杆外面把身体收回来,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不是因为后怕,而是因为那股几乎要将她焚毁的恨意。
她死死盯着眼前这对狗男女,看着他们拙劣的表演,看着他们眼中掩饰不住的慌乱和心虚。
真好。老天有眼,给了她一次机会,这一次,该轮到他们付出代价了。突然,南鸢低低地笑了起来。不是开心的笑,也不是悲伤的笑,那笑声很低,很沉,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冰冷,在寂静的天台上回荡着,听得沈泽宇和林薇薇身上汗毛都竖了起来。
“搀扶?”南鸢的声音因为刚刚经历过生死边缘而有些沙哑,却像冰锥一样锋利,“还是想……再推我一把?”
沈泽宇和林薇薇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南鸢站直身体,目光如炬,死死锁住他们:“挪用公司五十万公款去填你们赌博的窟窿,怕我报警,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想把我从这儿推下去,伪装成意外坠楼,对吗?”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像重锤一样砸在沈泽宇和林薇薇的心上。
“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沈泽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声音都开始发颤,但还是强装镇定地怒吼,“南鸢你疯了是不是!我们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你别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南鸢冷笑一声,“是不是血口喷人,你我心里都清楚。沈泽宇,你手机里还留着和赌场联系的短信吧?林薇薇,你前几天偷偷用我的U盾转账,以为我真的不知道?”
两人的脸“唰”地一下变得彻底没了血色,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
就在这时,南鸢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在扎她的太阳穴。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接着又猛地变得清晰——但看到的东西却完全不一样了。
她看到沈泽宇和林薇薇的身上,缠绕着一层薄薄的灰黑色雾气。那雾气像有生命一样,不断地翻滚、蠕动,隐隐约约还能看到雾气中似乎有无数张扭曲、痛苦的小面孔在哭泣、在尖叫。
特别是在他们的心脏位置,雾气最浓,颜色也最深,几乎要凝结成实质。
这是什么?幻觉吗?
南鸢使劲眨了眨眼,那些灰黑色的雾气并没有消失。她突然想起外婆去世前曾经说过的话。外婆说她们家祖上是玄学世家,懂一些阴阳风水、捉鬼驱邪的本事,只是传到她这一代,早就断了传承。外婆还说,她们家族的人,天生就有一双能看见“脏东西”的眼睛,只是需要特定的契机才能觉醒。
难道……刚才的生死一线,不仅让她重生,还意外觉醒了这所谓的阴阳眼?
“既然你都知道了……”沈泽宇见南鸢说得如此清楚,知道再也瞒不下去了,脸上的慌乱瞬间被一种狠戾取代,他死死盯着南鸢,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那你今天……就必须死在这里!”
话音未落,他猛地朝南鸢扑了过来,双手直取她的脖子,看样子是想活活掐死她!
林薇薇惊叫一声,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但眼睛里却没有阻止的意思,反而充满了恶毒的期待。
南鸢瞳孔一缩,身体本能地想躲开。但她刚刚经历过生死,身体还很虚弱,根本来不及完全避开。眼看沈泽宇的脏手就要掐到她的脖子——
“滚开!”南鸢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一挥,掌心对着沈泽宇的胸口猛地推了出去。
就在她的手掌即将碰到沈泽宇的瞬间,一股微弱但温暖的气流突然从她掌心涌出,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狠狠地撞在沈泽宇的胸口。
“砰!”一声闷响。
沈泽宇像是被一辆飞驰的汽车撞到了一样,身体猛地向后飞去,“砰”的一声重重地撞在了身后的栏杆上,栏杆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差点被他撞断。他捂着胸口,痛苦地咳嗽着,脸色惨白如纸,看向南鸢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
林薇薇更是吓得尖叫出声:“啊——!沈泽宇!你怎么样?她……她刚才做了什么?!”
南鸢也愣住了。她……刚才做了什么?
那股暖流……是什么?难道这也是家族传承的一部分?除了阴阳眼,还有……法术?
短暂的惊讶之后,南鸢很快冷静下来。不管这力量是什么,现在都不是深究的时候。
她看了一眼还在痛苦咳嗽的沈泽宇,又看了一眼吓得浑身发抖的林薇薇。这里是天台,荒郊野岭的,只有他们三个人。她虽然觉醒了力量,但还不知道怎么运用,硬碰硬的话,她未必能占到便宜。
该怎么办?报警?不行,她现在没有任何证据。
和他们继续对峙?更不行,夜长梦多。
南鸢的目光飞快地扫视着四周,最后落在了自己口袋里的手机上。
手机!她突然想起了一个大胆的主意。
现在是什么时代?是互联网时代!是信息爆炸的时代!
既然他们想让她身败名裂,死得不明不白,那她就让他们……在全网面前,暴露原形!
南鸢迅速掏出手机,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但动作却异常迅速。解锁,打开抖娱直播APP——这是她以前偶尔和林薇薇一起玩过的软件,她还有点印象。
夜风卷着殡仪馆的腐味扑在脸上,南鸢单手撑着锈栏杆点开直播间,屏幕幽光映得她瞳孔发亮。"各位铁汁晚上好啊,"她对着镜头扯出个凉飕飕的笑,另只手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手机,"今天带大家看现场版——渣男贱女杀人灭口。"
沈泽宇刚从栏杆边爬起来,闻言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南鸢你疯了!关了!把直播给我关了!"他扑过来想抢手机,却在离她半步远的地方被股无形的气墙弹得踉跄后退。
林薇薇尖叫着去抓头发:"你这疯子!直播杀人是犯法的!"她话没说完就被南鸢一记眼刀钉住,那眼神冷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放心,今天死不了人。"南鸢用下巴指了指沈泽宇胸口,"不过某些人身上的晦气,倒是能让大家开开眼。"
手机屏幕突然滋啦闪过道白光,原本空空荡荡的观看人数瞬间跳到三位数。南鸢舔了舔冻得发僵的嘴唇,把镜头怼向沈泽宇心脏位置:"看见没铁汁们?这灰雾叫业障,沾了赌债和人命的才这么浓。"她突然提高音量,"沈泽宇,那五十万赃款埋在你老家院东头老槐树下,用黑色塑料袋装的对吧?"
沈泽宇的脸"唰"地白成纸,膝盖一软差点跪下。林薇薇却突然尖叫着扑上来抓她的手腕:"你胡说!那钱明明在——"话出口才惊觉失言,整个人僵在原地,脸色比沈泽宇还要难看三分。
直播间弹幕突然炸开:【卧槽这是什么剧本杀现场?】【主播快退!那男的眼神好吓人!】南鸢冷笑一声将手机举高,镜头正好拍到林薇薇指甲缝里还没洗干净的泥土:"看见没?刚埋完钱就赶来杀人,够勤快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