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纱，笼罩着青玄门巍峨的山门。程云站在石阶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玉佩。昨夜那诡异的青光仿佛一场梦境，但掌心残留的灼热感却无比真实。他深吸一口气，山间清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着灵药特有的苦涩清香。
"程师弟。"
清冷的声音从雾中传来。柳青霜踏着晨露而至，青色裙裾拂过石阶上斑驳的苔痕。她腰间悬着一柄细剑，银白色的剑穗随着步伐轻轻摆动——那是练气九层修士才配使用的寒铁剑。在她身后，跟着两男一女三位外门弟子，看向程云的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这位是赵明，擅长追踪灵药；林小婉精通药理；周岩练体五层，可应对妖兽。"柳青霜的声音平静如水，目光却在程云泛青的眼圈上停留了片刻，"你脸色很差。"
程云下意识摸了摸脸颊。昨夜服用聚气丹后，他整宿都在尝试冲击练气四层，此刻眼下挂着两道浓重的阴影，嘴唇因灵力透支而干裂脱皮。
"我...没事。"他低声回应，手指悄悄攥紧了药篓的背带。
周岩突然嗤笑一声，故意晃了晃肌肉虬结的手臂，上面盘踞着一条蜈蚣般的狰狞伤疤。"柳师姐，带个拖油瓶进深山，遇到银背狼群怎么办？"他斜睨着程云，"上月东区就有五个弟子被啃得骨头都不剩，听说最后连身份玉牌都找不齐。"
程云的脊背绷得笔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我自有分寸。"柳青霜指尖一弹，五张泛着淡金色纹路的符箓精准落入每人手中，"神行符，遇险时用。"
程云捏着符箓的手指微微发抖。这种符箓在外门坊市要卖半块灵石，他平日根本舍不得购买。此刻符纸上朱砂绘制的纹路在晨光中泛着微光，仿佛有生命般缓缓流动。
深入青冥山脉三十里后，参天古木渐渐遮蔽了阳光，雾气在林间流转，带着潮湿的草木气息。柳青霜展开一张泛黄的地图，指尖在某处画了个圈。"分头行动。日落前在此汇合。"她抬眼看向程云，"你跟我走。"
周岩冷笑一声，带着赵明和林小婉消失在树影深处。程云跟着柳青霜向东行进，脚下的腐叶层越来越厚，每一步都陷到脚踝。沿途的草木愈发茂密，有些藤蔓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在昏暗的林间闪着微光。
"那株夜交藤！"程云突然压低声音，一把拉住柳青霜的衣袖。
十步外的岩缝里，一株紫黑色藤蔓如蛇般缠绕着枯树，顶端结着三颗珍珠般的果实——这是炼制破障丹的主药，在宗门坊市一颗能卖两块灵石！程云的心脏狂跳起来，这笔收获足以让他买三瓶聚气丹。
柳青霜微微颔首："你采吧，我警戒。"
程云刚靠近岩壁，胸前的玉佩突然如烙铁般发烫！他倒吸一口凉气，眼前骤然闪过一幅画面：藤蔓下方的枯叶中，盘着一条通体碧绿的小蛇，鳞片与苔藓融为一体，信子正无声地吞吐着——碧鳞蛇，其毒能瞬间麻痹筑基以下修士！
"师姐别过来！"他猛地转身拦住柳青霜，声音因惊恐而变调，"有蛇！"
几乎在同一瞬间，藤蔓间射出一道碧影！柳青霜的剑光如闪电劈开雾气，"叮"的一声脆响，将那毒蛇钉在了岩壁上。蛇尾疯狂抽打着岩石，毒液溅在青苔上，立刻蚀出一片焦黑的痕迹，腾起刺鼻的青烟。
"你怎么发现的？"柳青霜收回长剑，眉头微蹙。碧鳞蛇的隐匿能力极强，连她这个练气九层都未曾察觉。
程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额角渗出冷汗。"我...看到鳞片反光了。"他含糊其辞，手指不自觉地按住胸前仍在发烫的玉佩。
柳青霜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多问。
正午时分，二人抵达一处被峭壁环抱的幽谷。谷中一汪潭水清澈见底，水面飘着几片枯叶，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晕。
"就是这里。"柳青霜指向潭水，"潭底生有月华草，对你修为有益。我需要去采悬崖上的七叶灵芝，傍晚来接你。"
程云刚要道谢，怀中的玉佩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那个神秘的声音再次在他脑海中炸响："跳下去！"他的双腿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鬼使神差地向前迈了一步——
"扑通！"
冰冷的潭水瞬间淹没头顶，程云这才惊醒过来。他拼命挣扎，却发现身体被一股诡异的吸力拽向深处！阳光在水面上方渐渐模糊，耳边只剩下沉闷的水流声。肺部的空气被一点点榨干，眼前开始出现黑斑。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时，他隐约看到潭底矗立着一座坍塌的石碑，上面刻着的古怪文字正泛着微光。程云用尽最后的力气伸出手，指尖无意间碰到了碑上某个凹陷的符号——
"轰！"
石碑骤然炸裂，刺目的青光如利剑般穿透水层！一块巴掌大的碧玉从碎片中浮起，表面流转着星河般的光晕，径直撞向程云的眉心！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
程云感觉自己漂浮在一片虚无之中，四周没有上下左右之分。突然，一个白发老者的身影在他面前缓缓凝聚。老者身着残破的道袍，面容枯瘦，但双目如电，周身环绕着星辰虚影，每一步踏出都有莲花状的灵气绽放。
"千年了..."老者的叹息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老夫太虚子，曾是这青冥山脉太虚观主人。"
程云骇然发现，自己竟能在这片虚无中自由呼吸！他低头看去，身体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胸口处悬浮着那枚玉佩，此刻正散发着柔和的青光。
"小辈，你灵根虽杂，心性却合我太虚一脉'有教无类'之道。"太虚子袖袍一挥，无数金色文字如群鸟般在空中流转，组成一篇篇玄奥的经文，"可愿承我衣钵？"
程云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虚空之中。"前辈！我...我这样的资质真的能..."他的声音哽咽了，三年的屈辱与不甘如洪水般涌上心头。
"愚昧！"太虚子冷哼一声，声如雷霆震得程云神魂颤抖，"五行杂灵根在上古被称为'混沌体'，只是如今修真界无人会教罢了！"他忽然指向程云胸口，"你戴的玉佩本就是太虚镜碎片，否则根本触发不了禁制！"
程云如遭雷击。这玉佩是母亲临终前留给他的唯一遗物，难道母亲也......
"滴血认主。"太虚子的虚影开始变得模糊，"古玉会逐步解封《太虚经》，但切记——"他的声音突然凝重如铁，"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我的存在，包括你那小师姐！"
黑暗再次降临。
程云猛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让他本能地抬手遮挡。他发现自己仰躺在潭边，浑身湿透，喉咙火辣辣地疼。夕阳将群山染成血色，柳青霜正俯身探他的脉搏，几缕青丝垂落在他脸上，带着淡淡的药草清香。
"肺里没水..."她眉头紧蹙，指尖的灵力在程云腕间流转，"你怎么昏迷的？"
程云突然发觉自己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他能看清柳青霜睫毛的每一次颤动，能听见十丈外蚂蚁爬过落叶的窸窣声，甚至能感觉到体内灵力如溪流般奔腾不息，比从前浑厚了数倍不止！
练气四层！
"我...我碰到潭底暗流，可能撞到头了。"程云撒谎时，感觉眉心处的古玉微微发烫，仿佛在嘲笑他的拙劣演技。
柳青霜盯着他看了许久，久到程云后背都沁出了冷汗。突然，她甩过一个湿漉漉的布袋："采的月华草，回去熬汤喝。"
返程途中，程云悄悄内视丹田。只见一枚缩小版的古玉悬浮在气海中央，五缕不同颜色的灵气如游龙般绕着它旋转，彼此竟不再冲突排斥！
太虚子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太虚经》第一篇'五气朝元'，就是教你如何将五行灵气..."
"程师弟？"走在前方的柳青霜突然回头，"你笑什么？"
程云慌忙抹了把脸，这才发现自己的嘴角不知何时已经扬起。"没...想到能突破，高兴。"他轻声回答，声音里带着三年未有的轻松。
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但这次不是因为屈辱，而是为了终于抓住的那一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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