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热浪裹着粉笔灰漫进教室，吊扇吱呀转动却吹不散暑气。
阮知遥盯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函数图像，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素描本边缘，余光却总忍不住瞥向斜前方的陆淮舟。
少年握着笔的指节泛白，草稿纸上反复写着同一个公式，墨迹晕染成小小的乌云——那是她昨天课间“请教”过的题型，当时她故意把解题步骤记错，看着他耳尖发红却耐心讲解的模样，偷偷在速写本上画下他皱眉的样子。
“知遥，你的速写本。”
后座的林小棠戳了戳她后背，压低声音道，“刚才掉在走廊，被陆淮舟捡起来了。”
阮知遥猛地回头，正撞见少年慌乱合上本子的动作，喉结不安地滚动着，耳尖通红地把本子塞进课桌。
她心里“咯噔”一下——速写本里夹着未完成的画，还有那张写着“推导进度0.1%”的便签，更要命的是，中间还夹着张画废的草稿，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如果告白被拒绝怎么办”。
午休铃刚响，陆淮舟就抱着习题册冲出门。
阮知遥攥着速写本追到校史馆后的梧桐树下，斑驳的树影里，少年倚着斑驳的砖墙，指尖反复摩挲着她画的简笔画——那是某天早读时，他低头解数学题的侧影，铅笔线条里藏着她不敢说出口的心动。
“陆淮舟！”她气喘吁吁地喊，“你偷看我......”
“没有！”少年猛地转身，习题册“啪嗒”掉在地上，散落的纸张里飘出张折成心形的便利贴。
阮知遥弯腰去捡，却见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字迹：今天她的马尾辫上绑了蓝丝带，像把天空系在了头发上。
再翻开另一张，是用草稿纸边角写的：她笑起来比解出压轴题还让人开心。
空气瞬间凝固。
陆淮舟手忙脚乱地去抢，却被她举高躲开：“原来陆同学不仅会解数学题，还会写情诗？”
她故意晃了晃纸条，“这算不算解题步骤泄露？”
“还给我！”少年涨红着脸扑过来，两人不小心撞在树干上。
阮知遥仰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睫毛，突然伸手扯下他腕上的护腕：“该我检查作业了。”
护腕内侧绣着的“必胜”旁，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未绣完的爱心，针脚歪歪扭扭，有些地方还勾着线头。
陆淮舟慌乱后退，后脑勺撞上树干，疼得龇牙咧嘴：“阮知遥！你......”
“我什么？”她踮脚凑近，发间的茉莉香萦绕在他鼻尖，
“我发现某人藏在草稿纸里的心事，还是发现某人偷偷学刺绣？”她举起护腕，“针脚比我的三角函数题还乱。”
说着指尖轻轻抚过那些歪扭的线条，“不过......比我绣的第一个‘必胜’好看多了。”
少年别过脸，声音闷在喉咙里：“谁、谁学刺绣了......还不是因为你送的护腕太单调......”
他突然弯腰捡起习题册，抽出张夹在中间的电影票根，边缘已经被捏得发皱，“周六晚上七点，科教影院。”
他把票根塞进她手心，“这次换我问问题——你愿意当我的专属解题搭档吗？”
阮知遥捏着微微发烫的票根，故意叹了口气：“真头疼，这道题的已知条件太少了。”
她突然凑近，在他发烫的脸颊上飞快一吻，“不过看在你诚意满满的份上，允许你开启第二阶段推导。”
陆淮舟愣住，摸着脸颊上残留的温度，耳尖红得几乎要烧起来。
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铁盒，里面躺着几颗草莓味糖果，包装纸上画着卡通小熊：“你上次说数学题太苦，吃甜的能开窍......”他声音越来越小，“现在......现在能解出我的答案了吗？”
蝉鸣声骤然放大，梧桐叶沙沙作响，光影在习题册上晃动。
阮知遥剥开糖果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散开，她把速写本塞进他怀里：“打开第37页。”
陆淮舟翻开，满页都是他的画像——打球的、讲题的、低头笑的，最底下用彩铅画着两个牵手的小人，旁边写着新的进度条：10%。
“以后每天都要交‘推导报告’。”
阮知遥晃了晃速写本，“用数学公式也行，画漫画也行......”她突然凑近，在他耳边低语，“但下次不许再偷偷写纸条藏在习题册里，直接告诉我就好。”
夕阳的余晖透过树叶缝隙洒在两人身上，陆淮舟伸手挡住刺眼的光，却趁机轻轻勾住她的小拇指：“那说好了，解题搭档......要一起解一辈子的题。”
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扫过她耳尖，惊起一片细密的战栗，而阮知遥悄悄把另一只手伸进口袋，摸到里面藏着的、准备送他的第二版护腕——这次的爱心，终于绣完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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