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撕开七月的午后,阮知遥蹲在美术教室后门,手机屏幕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光。
对话框里“陆淮舟”三个字已经停留了十分钟,她咬着下唇把编辑好的“周末新开了个浮世绘展,要一起去吗”,改成了“数学作业第三题的辅助角公式又卡住了”,最后又全部删掉。
草稿箱里躺着五条未发送的消息,从“街角的猫咪咖啡馆有三花猫”到“甜品店出了荔枝慕斯”,每次输入完又默默删除,只剩下满屏被修改得面目全非的习题疑问。
“躲在这儿干什么?”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她手机“啪嗒”掉在地上。
陆淮舟抱着篮球站在树荫下,额发被汗水浸得微卷,白色球衣贴着脊背,露出流畅的腰线。
他挑眉看她慌乱藏起的速写本,嘴角勾起一抹笑:“阮同学这是在画什么机密作品?”
“作业!数学作业!”
阮知遥举起皱巴巴的卷子,耳尖发烫,手指在纸页间来回滑动,“三角函数的辅助角公式,我试了三种解法都不对。”
她胡乱指了道题,笔尖却戳在空白处。
陆淮舟走近两步,篮球在地上“咚咚”弹跳:“上周刚教过,现在就忘?阮同学这是故意来考我?”
他抽走她手中的笔,手臂撑在她身后的墙上,阴影将两人笼罩,“看好,这里要提个√2,就像......”
“就像你每次投篮前,都要把护腕紧三圈?”
阮知遥仰起头,盯着他下颌滑落的汗珠,“我可都观察过,你调整护腕的样子特别像在给解题步骤写批注。”
陆淮舟的笔尖顿在纸上,耳尖肉眼可见地变红:“少贫嘴,专心看题。”
“那你专心讲题啊,别躲躲闪闪的。”
阮知遥戳了戳他发红的耳尖,“上次问你游乐园的摩天轮是不是故意选的,你也是这样转移话题。”
窗外突然炸响惊雷,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
阮知遥下意识抓住他的袖口:“好响的雷!比上次画室颜料爆炸还吓人!”
“胆子这么小?”陆淮舟扯下脖子上的毛巾盖在她头上,“着凉了又要画不了画,到时候谁给我画比赛加油海报?”
“原来你找我画海报是怕没人给你加油啊?”
阮知遥攥着毛巾边缘,“早说啊,我给你画个两米高的,保证全场都知道陆淮舟有专属应援画师。”
陆淮舟转身关窗的动作一顿:“胡说什么。”
他的声音闷在胸腔里,“作业写完再走,我去器材室还球。”
“等等!”阮知遥突然喊住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又迅速塞回去,“那个......谢、谢谢借我错题本!”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阮知遥跺了跺脚。
美术教室的老座钟“滴答”作响,她摸出那个藏了三天的盒子——里面是绣着“必胜”的护腕,针脚歪歪扭扭,还混着几根粉色丝线。
手机突然震动,陆淮舟发来消息:雨太大,等停了再走,我在器材室整理篮球。
第二天清晨,阮知遥在储物柜里发现了那本错题本。
翻开第三页,工整的字迹旁贴着张便利贴:推导过程需耐心,答案总会浮出水面。
纸角还画着个举着三角板的小熊,胸前别着迷你画架。
早读课上,她举着错题本冲到陆淮舟桌前:“这个步骤为什么要换元?是不是故意写得这么复杂,想让我多问你问题?”
陆淮舟合上英语书,耳尖泛红:“无理取闹。”
他抽出笔在纸上补充注解,“下次不会就直说,别自己瞎琢磨。”
“那我现在就有个问题。”
阮知遥撑着桌面凑近,“昨天你说等雨停,是不是......”
“数学委员收作业!”班长的喊声打断对话。
陆淮舟慌乱地把草稿纸塞进抽屉,却不小心带出张泛黄的电影票根——正是她之前提过想看却错过的那场。
午休时,阮知遥躲在美术社补作业,听见窗外传来脚步声。
她从门缝张望,看见陆淮舟戴着她送的护腕,正和队友争论战术。
“新护腕挺帅啊?”
队友撞了撞他肩膀,“哪个女生送的?”
陆淮舟低头调整护腕角度,把绣着“必胜”的那面转向外侧:“别乱说,是......是美术社批量做的加油周边。”
“哟,还批量?我怎么没收到?”
“想要自己找阮知遥要。”
陆淮舟踢了踢篮球,“下节课体测,跑不完十圈的请喝汽水。”
阮知遥咬着嘴唇憋笑,回到座位翻开素描本,在空白页写下:第37次推导,进度0.1%。但没关系——因为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解这道关于你的方程式。
窗外的阳光落在字迹上,蝉鸣声里,未说出口的喜欢正在悄悄生长。
当她再次抬头时,发现陆淮舟站在美术社门口,手里握着两杯冒着冷气的酸梅汤,耳尖红得能滴出血:“......喝吗?买一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