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半掩的窗帘，在李一桐公寓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屋子里乱糟糟的，外卖盒东一个西一个散落在茶几边，几份报纸随意扔在沙发上，头版头条的标题格外刺眼——"体寒女星事业爱情双失"、"李一桐分手背后：事业差距成鸿沟"。桌上的咖啡早就凉透了，杯壁上结着一圈褐色的印记。
李一桐蜷缩在沙发角落，脸色苍白得像张纸，眼下挂着两个青黑的眼圈。她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坐了快一个小时，手机屏幕在手里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推送的新闻一条比一条难听。她机械地滑动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越收越紧，指节泛白。
"呵，体寒......"她低声嗤笑，声音沙哑得厉害。这个词跟了她多少年？五年？还是六年？从出道开始，无论她多拼，多努力，总有人拿这个说事。拍哭戏哭到脱水，打戏亲自上阵摔断腿，全年无休泡在剧组，换来的就是一句轻飘飘的"体寒"？
她猛地站起身，走到窗边，一把掀开窗帘一角往下看。小区门口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特别显眼，长镜头相机藏在衣服里，偶尔露出个黑黢黢的镜头对着公寓楼。李一桐皱紧眉头，拉上窗帘退了回来。
手机又响了，屏幕上跳动着"张副总"三个字。李一桐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几秒，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最终还是按下了电源键，屏幕瞬间暗了下去。她不想听任何人说教，尤其是公司那些只认利益的高层。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李一桐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这个点会是谁？
门被猛地推开，张姐怒气冲冲地闯进来，脸上的妆容都有些花了，显然是气得不轻。"李一桐你到底想清楚没有！"她把手里的文件袋往茶几上一拍，"公司已经下最后通牒了！"
李一桐看着她，没说话。
张姐径直走到她面前，从文件袋里抽出几张纸摔在茶几上："签字！就按这个发！就说你和毕雯珺只是普通朋友，所有绯闻都是捕风捉影！"
那是一份打印好的声明模板，抬头写着"李一桐工作室声明"，内容无非是辟谣恋情，强调专注事业那一套。李一桐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句上——"我与毕雯珺先生素无深交，仅为工作场合认识"。
"我签不了。"她声音沙哑，但异常坚定。
张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眼睛瞪得溜圆："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公司股票都跌了！你再不澄清，就等着被雪藏吧！"
"雪藏就雪藏。"李一桐平静地说，"解约吧，这公司我不干了。"
张姐彻底愣住了，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人。几秒钟后，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解约？李一桐你脑子清醒点！违约金你付得起吗？五千万！你把房子卖了都不够！"
茶几上的咖啡杯被震得晃了一下，杯里剩下的冷咖啡洒出来，褐色的液体在那份声明上晕开，正好模糊了"素无深交"四个字。
"合同里写的是'不得有损害公司形象的行为'，"李一桐直视着张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没写'必须违背良心出卖朋友'。"
"朋友？"张姐冷笑一声，"你还真把他当朋友？他现在躲都来不及吧！你以为他会感激你的'仗义'？别傻了！"
李一桐拿起那份被弄脏的声明，当着张姐的面，一点一点撕成碎片。纸屑像雪花一样飘落在地上。
"你会后悔的！"张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一桐的鼻子，撂下这句狠话就摔门而去。
巨大的关门声在公寓里回荡，李一桐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她缓缓蹲下身，看着满地的纸屑，眼眶突然就红了。解约的话虽然说得硬气，但五千万的违约金像座大山一样压在她心头。她真的能承担得起吗？未来的路又该怎么走？
夕阳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屋子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一秒一秒，敲在李一桐的心上。她在地上蹲了很久，直到腿都麻了才慢慢站起来，挪到沙发边坐下。
桌上毕雯珺的备用手机突然亮了一下，是条推送消息。李一桐拿起手机，那是去年毕雯珺落在她这儿的，后来两人就干脆互相留了对方的备用机，方便紧急情况下联系。
她鬼使神差地点开相册，里面还存着不少两人的合照，有偷偷在片场拍的，有旅行时拍的，还有几张是在家里随手拍的。照片里的毕雯珺笑起来眼睛弯弯的，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一点不像舞台上那个光芒四射的顶流偶像，只是个普通的大男孩。
李一桐的手指划过屏幕，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分手是她提的，理由是"事业差距太大，继续下去只会互相拖累"。可只有她自己知道，真正的原因是她累了，厌倦了这种见不得光的地下恋情，厌倦了每次约会都要像做贼一样。
手指滑动间，她不小心点开了最近删除的相册。里面只有一段视频，显示是昨天被删除的。李一桐皱了皱眉，鬼使神差地点了恢复。
那是一段行车记录仪的视频，画面有点抖。李一桐认出那是毕雯珺的车。视频开头显示的时间是上周三下午，正是她和毕雯珺大吵一架的第二天。
画面里，毕雯珺把车停在一个咖啡馆外面，过了一会儿，一个熟悉的身影上了车——竟然是李一桐的前经纪人，王姐！李一桐的心猛地一沉，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
她屏住呼吸继续看。虽然听不到声音，但能看到王姐递给毕雯珺一个信封，两人交谈了几句，王姐下车的时候，毕雯珺还拉住了她，表情看起来很生气。
李一桐突然想起什么，切换到浏览器，找到那天的新闻。果然，就是那天下午，网上开始出现她和毕雯珺戴同款项链的照片。当时她还以为是粉丝扒出来的，现在看来根本不是！
王姐......李一桐的脑子里一片混乱。王姐是她刚出道时带她的经纪人，后来因为理念不合跳槽到了竞品公司，当时还闹得很不愉快。难道是她报复自己？
一股怒火突然涌上心头，不是对王姐，而是对自己。她竟然怀疑了毕雯珺整整一天！原来他早就知道了真相，却选择自己默默承受，甚至还帮她处理掉了那些黑料。
李一桐咬着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她打开微信，找到毕雯珺的对话框，输入又删除，删除又输入，最后还是只发了简单的两个字："谢谢。"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亮起，李一桐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毕雯珺却始终没有回复。也是，他现在肯定忙着处理自己这边的烂摊子，哪有空理会她这个"前女友"。
晚上六点，李一桐戴上口罩和帽子，低调地出现在《长风起》剧组。她上午已经跟副导演请过假，但下午仔细想了想，决定还是来剧组。现在这种时候，只有工作能让她暂时忘记那些烦心事。
化妆间里的气氛有点异样。平时大家有说有笑的，今天却一个个都低着头，说话声音也压得特别低。看到李一桐进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安静下来，眼神躲闪，装作没看见她。
李一桐也不在意，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小化妆师小心翼翼地给她上妆，手都在抖。
"昨天的热搜......"小化妆师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桐姐你别往心里去，网上那些人就是瞎写。"
李一桐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没事，习惯了。"
就在这时，导演王导突然推门进来，径直走到李一桐面前："跟我来一下。"
李一桐的心咯噔一下，跟着王导走到外面的走廊。"王导，我......"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口道歉。这种时候，她不想因为自己影响整个剧组。
王导却打断了她："我听说了。"他看着李一桐，眼神平静，"网上的事。"
李一桐低下头，不敢看他："对不起王导，给您添麻烦了。我......"
"这剧本我当初选中你，"王导再次打断她，语气认真，"就是看中你眼神里的倔强。"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递给李一桐，"这是我做的一些笔记，你看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
李一桐愣住了，接过笔记本翻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迹，全是对角色的分析和理解。在首页，王导用红笔写着一行字："每个角色都有破釜沉舟的时刻，演员也一样。送给正在破茧的你。"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李一桐赶紧用手背擦掉。"谢谢王导。"她哽咽着说。
"好好演。"王导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以前比你还惨，被全行业封杀过。真正的演员靠作品说话，不是靠热搜。"
李一桐用力点点头，把笔记本紧紧抱在怀里。这一刻，她突然觉得那些压力和困难好像没那么可怕了。至少，她还有热爱的事业，还有认可她的人。
晚上九点，李一桐回到公寓。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雨点敲打着玻璃，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她泡了杯热牛奶，坐在书桌前，拿出纸笔开始计算解约金。五千万，就算把这套公寓卖了，也还差一大截。
她翻出手机通讯录，手指滑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林默。那是她大学时期的室友，现在经营着一家小型文化工作室。她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但李一桐记得，林默一直说如果她有一天想自己干，一定要告诉她。
李一桐犹豫了半天，还是按下了拨号键。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了起来。
"喂？哪位？"电话那头传来林默爽朗的声音，跟大学时一点没变。
"是我，一桐。"李一桐握紧手机，心脏怦怦直跳。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惊呼："李一桐？！你终于想起我了！我还以为你成了大明星就把我们这些老同学忘了呢！"
李一桐忍不住笑了："哪能啊，一直想着你呢。"
"说吧，找我什么事？"林默开门见山，"肯定不是单纯想我了这么简单。"
李一桐深吸一口气，把解约的事和盘托出，最后鼓起勇气说："我想成立个人工作室，你有兴趣合作吗？"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李一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手心冒汗。
"你终于想通了啊！"林默突然兴奋地叫起来，"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多少年了！早就说过你不该被那些破公司束缚！"
李一桐愣住了，没想到林默答应得这么爽快："你......你不考虑一下？风险很大的。"
"考虑什么？"林默满不在乎地说，"我相信你的才华。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手里还有点积蓄，再找几个投资人，应该差不多了。你负责好好演戏，其他的交给我！"
挂了电话，李一桐感觉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她立刻订了最早一班去乌镇的高铁票。《烟雨江南》的外景地就在乌镇，她决定明天一早就出发，远离这是非之地，专心拍戏。
收拾行李的时候，她特意带上了王导给的笔记本和一件毕雯珺的灰色外套。那件外套是去年冬天毕雯珺落在她这儿的，带着淡淡的薄荷清香，是她最熟悉的味道。
凌晨一点，李一桐站在乌镇的乌篷船头，任由雨水打湿她的头发和衣服。这里是她和毕雯珺去年秘密约会的地方，也是两人定情的地方。此刻的乌镇笼罩在夜色中，只有岸边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倒映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
河水泛着微波，远处传来隐约的昆曲唱腔，婉转动听。李一桐闭上眼睛，感受着雨滴落在脸上的冰凉。河风吹过，带着水乡特有的湿润气息，仿佛要把连日来的烦恼和压抑都吹散。
她从包里拿出王导给的笔记本，手指轻轻抚摸着封面。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发来的信息。
李一桐疑惑地点开，内容很简单："这是前经纪人与营销号交易的完整录音（未剪辑版本）。需要时用我真名——林默。"下面还附着一个下载链接。
李一桐愣住了，站在船头，任凭雨水顺着脸颊滑落。林默？是她认识的那个林默吗？她为什么会有这些录音？又为什么要帮自己？
远处的戏台还在唱着，咿咿呀呀的唱腔在雨夜里飘散开，与水面上的倒影构成一幅迷离的画面。李一桐握紧手中的手机，眼神复杂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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