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兵马司的宴厅喧腾如沸。牛油巨烛烧得噼啪作响，烤全羊的油脂滴入炭火，腾起刺鼻的浓烟。张承宗踞坐主位，豹眼虬髯，一身玄色锦袍勒出壮硕身躯，腰间佩刀镶着鸽血红宝石。他脚蹬一双乌亮的小牛皮靴——正是顾晚在尸体指甲缝里见过的那种鞣制纹理。
张承宗春姨，这就是你藏着的宝贝？
张承宗的目光像钩子，狠狠剐过爱奴身上的胭脂红纱裙。
春姨执壶斟酒，丹蔻衬着白玉杯，笑得滴水不漏
春姨张爷好眼力，这丫头性子野，怕冲撞了您！
张承宗野？老子专驯野马
张承宗把酒杯往旁边一推
张承宗过来给爷斟满！
爱奴端着酒壶上前。
酒壶有玄机，旁边的按钮一边毒酒，一边正常的酒。
爱奴为张承宗斟了三杯酒，在第三杯的时候悄悄按下按钮。
第一杯酒，爱奴冷脸说
爱奴张爷，这杯酒，我敬您
张承宗拿起第二杯酒，哈哈大笑饮下。他以为爱奴已经被他的气势给压制住了。
爱奴这第三杯酒，我喂您喝
爱奴忍着恶心和张承宗的上下其手，坐在他的腿上，自己喝了一口后将酒递到他的嘴边。
而后马上从他怀里站起来，把酒壶猛然摔在张承宗的脚边！
爱奴你这个败类人渣！真让我恶心！什么东西！也配本姑娘伺候你！
满场寂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张承宗被狠狠地下了面子，当然要发怒。
张承宗脸上的横肉抽搐了一下，豹眼里翻涌起暴虐的血色。他缓缓起身，皮靴碾过满地碎酒壶的渣，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张承宗好…好得很
他一把掐住爱奴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拎离地面
张承宗老子捏死你！
突然，张承宗一阵眩晕。掐着爱奴脖子的手也松下来。爱奴趁机对着他的眼睛来了一拳。迫使他退后一步捂着眼睛大叫，而后像喝醉了一般摔倒在地上。
春姨哎呦，张爷，咱这的酒向来烈，您这一生气，气血上涌脑袋就迷糊了不是！快来人把张爷送到后边暖阁里缓缓。
说着，后边走出来两位姑娘架起张承宗向后面走去。
春姨张爷可要在这过夜，我们这个小妮子任您处置！
张承宗嗯，在这过夜，各位兄弟们吃好喝好，恕在下不能相陪之罪！
张承宗强撑着精神对在场的人说了这句话便被姑娘们送到暖阁。
顾晚爱奴趁他们的注意重回宴席之时从袖子中拿出一粒解药含在舌下，喉间火辣辣的痛楚稍缓。
待宴席结束以后，春姨带领众人退下，留下杂役收拾残局。
顾晚春姨要活的？
春姨活的才能认罪。
春姨唇边噙着冰冷笑意。她看向爱奴红肿的脖颈，纤长白皙的手指抚过那道深紫指痕。
春姨疼吗？
爱奴直视她的眼睛
爱奴不及他待会疼！
春姨大笑，手指捏住爱奴下巴
春姨对！这才是我要的刀！
春姨好了，该收网了，我们走。
张承宗早就被人从暖阁转移到了地窖里。
地窖阴寒，血腥味混着霉腐气。张承宗被铁链拴在刑架上，头垂着，涎水混着血沫从肿胀的嘴角滴落。顾晚的药让他浑身瘫软如泥，唯有一双眼珠子还能转动，暴突着，死死盯住走进来的人。
春姨签了它
春姨抬手。龟公将蘸饱浓墨的毛笔硬塞进张承宗被强行掰开的、布满鞭痕的右手，又拖过一张早已铺好的、泛黄的羊皮纸，拍在张承宗面前的木案上！
纸上铁画银钩，详述十七条人命：
南城兵马司指挥张承宗，于庆隆十二年腊月至十三年正月间，于四季春及别院，虐杀妓女小桃红、翠云、红袖……等一十七人。手段极其凶残，或扼颈、或鞭笞至死、或施以兽行致脏腑破裂而亡……人神共愤，天理难容！”
末尾空白处，赫然已经按着三个龟公暗红色的血指印！指印边缘模糊，透着一种仓促又狰狞的“人证”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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