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地点换到一间密闭书房。檀香袅袅,却压不住纸墨间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春姨端坐紫檀案后,指尖推过一叠泛黄的卷宗。
春姨看,南街米铺赵东家,上月暴毙,仵作报‘急症’。
顾晚翻开卷宗:现场凌乱,死者口鼻有血沫,颈侧有可疑红点,报官记录语焉不详。
春姨赵东家挡了周县令小舅子的财路。
春姨指尖点了点卷宗上某个不起眼的名字
春姨‘急症’是蓖麻毒混入参汤,发作似心疾。颈上红点,是银针封穴,阻了毒血回流,加快速死。
她又推过另一卷
春姨城西寡妇王氏,悬梁‘自尽’。脚下无垫脚物,指甲缝有檀木屑,是挣扎时抠下——她‘自尽’前,刚拒了张承宗爪牙的强买地契。
春姨目光扫过两人
春姨看懂了吗?杀人,不见得要刀光血影。官府、人心、一样能借来当刀。
她身体微微前倾,凤眸幽深
春姨我要你们学的,是怎么看清这些‘线’,怎么找到那根最脆弱的……轻轻一拨,就能让人万劫不复。
她抽出第三份薄薄的纸,上面只有几行字和一个地址
春姨第一个功课。查清楚,杨柳胡同那个新开的‘善堂’,背后站着谁?收容的‘孤女’,最后去了哪里?三天,我要答案。
…
杨柳胡同深处,“慈安善堂”的破旧木匾在暮色中摇晃。门内隐约传来女孩压抑的啜泣。
顾晚和爱奴换了粗布衣裳,蹲在对街馄饨摊的阴影里。
顾晚两个盯梢的。
顾晚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善堂门口两个眼神闪烁的闲汉
爱奴哭声,从后厢传来的。不止一个。
入夜,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骡车停在善堂后门。门开,几个缩着脖子的女孩被推搡上车。
骡车驶离。顾晚和爱奴悄然尾随。
车子七拐八绕,最终停在城东一处偏僻院落。高墙深院,门口挂着“李府”灯笼,守卫森严。
顾晚皱眉,迅速在脑中检索春姨给的信息
顾晚李府?
顾晚南城兵马司副指挥……李莽?
爱奴眼神一厉,想起那本真账上的记录
爱奴分润东珠,弹压闹饷……是张承宗的狗腿子!
两人对视,答案呼之欲出。这“善堂”,是李莽打着善名,搜罗无依孤女的中转站!女孩们的去向……不言而喻。
翌日,书房。
顾晚条理清晰地将所见所闻禀报:善堂门面,盯梢打手,深夜转移女孩,最终目的地李府。
爱奴补充细节:女孩数量、状态、守卫分布。
春姨静静听完,指尖在案上轻叩
春姨李莽……胃口倒不小,张承宗刚倒,他就急着接手‘货源’。
她看向两人,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春姨做得不错。眼够毒,腿够勤。
她拉开抽屉,取出两柄带鞘的短匕,乌木柄,冷铁鞘,朴素却透着寒气。
春姨拿着
她将匕首推过去
春姨防身,也防‘意外’。
春姨在这行当里,本事是活命的根,狠心是立身的本。记住,对敌人软,就是对自己狠。
顾晚握住匕首,入手冰凉沉重。爱奴则直接抽出半截刀刃,雪亮的锋刃映出她眼中跳动的火焰。
春姨李莽这事
春姨靠回椅背,红唇勾起冰冷的弧度
春姨先记着。等时机到了,这‘善堂’,就是勒死他的第一根绳。
窗外天色阴沉。顾晚和爱奴握着新得的武器,踏出书房。身体疲惫,精神却绷得更紧。第一课结束了,她们已踏入更深的泥潭。春姨的“打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