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周大人!
顾晚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从衙门口传来。她不知何时已挤到最前,强自镇定
顾晚春姨中毒昏迷!爱奴姑娘也身受重伤!再拖延下去,恐出人命!大人身为父母官,难道要看着公堂之上再添两具尸体吗?!此事传扬出去,于大人官声何益?!
她的话像冰水,浇在周兆坤的怒火上。是啊,春姨若真死在公堂,加上一个被逼疯的爱奴,再被包虎这群人一闹…事情就彻底无法收拾了!他最初的计划是下毒废掉春姨,再慢慢炮制,而非当众闹出多条人命!
周兆坤眼神剧烈闪烁,权衡利弊。最终,他强压下恨意,指着爱奴,声音阴寒:
周兆坤好!本官念及春姨中毒垂危,暂不追究尔等擅闯公堂、杀伤人命之罪!但此女!
他指着爱奴
周兆坤当众行凶,杀我师爷,铁证如山!死罪难逃!必须即刻收押!待春姨…若能醒来,再行论处!否则,休怪本官调兵围剿,玉石俱焚!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用爱奴的命,换春姨和四季春暂时的喘息!也是将爱奴这颗随时会爆的炸弹,握在自己手里!
包虎怒目圆睁,手中刀捏得咯咯作响,却投鼠忌器。他看向昏迷的春姨,又看看摇摇欲坠却依旧死死挡在前面的爱奴…
爱奴都是你害得!
爱奴我杀了你!
她作势欲扑,余毒却随着她气血上涌爆发出来,爱奴身体剧烈一晃
顾晚爱奴!
顾晚失声惊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春姨咳…咳咳
被包虎半扶着的春姨,竟虚弱地咳嗽了几声,缓缓睁开了眼睛!她脸色惨白,嘴唇发紫,眼神涣散,但意识竟强行恢复了一丝清明!显然,她强大的意志力在对抗剧毒和内力溃散。
她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到了挡在身前的爱奴,看到了周兆坤那张阴毒的脸,也听到了他最后的威胁
春姨住手
爱奴身体猛地一僵,匕首停在半空,难以置信地回头
爱奴春姨
春姨包虎…带…爱奴…过来…
春姨喘息着
包虎立刻半扶半抱着爱奴,走到春姨身边。爱奴想抓住春姨的手,却被包虎死死按住。
春姨的目光落在爱奴染血饿嘴唇和疯狂未褪的眼眸上,那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快、极深的痛楚,随即被更深的冰寒覆盖。她艰难地抬起未中毒的右手,竟抚上了爱奴冰冷汗湿的脸颊。
这个动作,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连周兆坤都眯起了眼睛。
春姨的手在爱奴脸颊上停留了一瞬。然后,那只手缓缓下滑,拂过爱奴紧握匕首、指节泛白的手。
春姨听话…把刀…放下…
爱奴的身体剧烈颤抖,眼中疯狂与挣扎激烈交战。放下刀?不!放下刀,周兆坤就会把她抓走!就会伤害春姨!
春姨放下!
姨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抗拒的严厉!随即又因牵动伤势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血沫。
“当啷!”乌木柄的匕首脱手掉落在地。
春姨好…好孩子…
春姨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带着疲惫
春姨我…不会有事…听话…跟他们走…我…会去接你…
爱奴死死盯着春姨的眼睛,像要从那涣散的瞳孔里找到一丝真实。最终,那深入骨髓的“听话”本能压倒了疯狂的毁灭欲。她不再挣扎,任由包虎松开了钳制,只是身体依旧僵硬,眼神空洞地看着春姨。
春姨周…大人…
春姨,人…你带走…但…她若少了一根头发…我春姨…发誓…必让你周家满门…鸡犬不留!
周兆坤眼皮狂跳,被这濒死之人的毒誓慑住。他冷哼一声
周兆坤带走!
衙役这才敢上前,给爱奴戴上枷锁镣铐。
爱奴没有反抗,像个任人摆布的木偶,被衙役推搡着走向侧门。只是在即将被带离公堂的瞬间,她猛地回头,那双空洞的眼睛死死锁住春姨,嘴唇无声地开合
爱奴你…答应我的…
春姨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震,闭上了眼睛,没有回应。
衙役押着爱奴消失在侧门。公堂上压抑的死寂被打破。
春姨芍药…放了…
周兆坤脸色铁青,但目的已达到,再扣着芍药已无意义,还会激怒包虎这群亡命徒。他挥挥手,衙役松开了芍药。
芍药连滚爬爬扑到春姨身边,哭嚎着。
春姨回…四季春…
春姨吐出最后几个字,头一歪,再次彻底昏迷过去。
包虎立刻抱起春姨,凶狠地瞪了周兆坤一眼,带着众人迅速撤离这血腥的公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