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四季春,将春姨安置好。包虎立刻请来城中最好的黑医,全力救治。
顾晚被排除在外,只能在门外等候。她心中翻腾着公堂上的一幕幕:春姨抚过爱奴脸颊的手,那句轻飘飘的“会去接你”,还有爱奴最后那无声的、绝望的质问…
夜深。春姨房内灯火未熄。顾晚借口送药,终于寻到机会进去。春姨依旧昏迷,脸色惨白。毒医正在施针,包虎守在一旁。
顾晚放下药碗,目光扫过春姨枕边——那里,竟静静躺着那方她留下的、包着毒血的帕子,和她写的分析纸条!春姨昏迷前还带着它!
就在她心神震动之际,毒医忽然“咦”了一声,捻起一根银针,针尖在烛光下泛着淡淡的奇异蓝芒。“怪了…这毒…似乎被什么东西牵制住了?溃散的内力…也有凝滞回转之象?”他看向包虎,“春姨昏迷前,可曾服用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包虎皱眉
包虎没有!只有顾晚送来的压制药丸!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顾晚身上!
顾晚心头剧跳!药丸?!她猛然想起,在公堂混乱前,她曾将一颗随身携带的、自己根据医理配制的普通解毒丸,混在给春姨喂下的压制药丸中!难道…是那颗药丸里某种成分,意外地与“美人醉”中的某味毒药产生了相克?!
顾晚我…
顾晚刚要解释。
春姨唔…
床上的春姨突然发出一声极低的呻吟,竟再次睁开了眼睛!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竟比之前清明了许多!她似乎听到了毒医的话,目光缓缓转向顾晚,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探究、审视、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异。
她没有问顾晚,只是对毒医和包虎虚弱地道
春姨都…出去…顾晚…留下…
包虎和毒医对视一眼,依言退出。
房门关上。屋内只剩下烛火摇曳和两人微弱的呼吸。
春姨看着顾晚,看了很久。久到顾晚后背的衣衫都被冷汗浸透。终于,春姨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未中毒的手,对着顾晚,极其艰难地勾了勾手指。
顾晚心脏狂跳,一步步挪到床边。
春姨的手十分冰冷,猛地抓住了顾晚的手腕!力道之大,完全不像垂危之人!她将顾晚的手拉近,近到顾晚能看清她眼中的自己。
然后,春姨做了一件让顾晚魂飞魄散的事——
春姨竟然咬上了顾晚的手腕。
顾晚全身僵硬,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春姨你这颗暗棋…埋得…够深啊…
手腕上残留的冰冷触感,如同毒蛇盘绕。春姨那句“暗棋…埋得够深”带着死亡的气息,烙印在顾晚脑海。她几乎是逃出那间弥漫着药味与甜腥毒息的房间,背靠着冰冷的廊柱,才敢大口喘息。那不是啃咬,是烙印,是宣告——她顾晚,从此刻起,不再是可有可无的棋子,而是一枚被春姨攥在掌心、必须榨干所有价值的“暗棋”。
房内再无声音传出。顾晚知道,春姨在用最后的气力对抗剧毒,消化她带来的意外“生机”。而她,必须等待那柄悬在头顶的利剑落下。
煎熬的等待持续到深夜。包虎推门而出,脸上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疲惫,看向顾晚的眼神复杂难辨
包虎春姨叫你进去。只你一人。
春姨那药丸…
春姨你…加了什么?
顾晚不敢隐瞒
顾晚回春姨,是我…自己配的寻常解毒丸。用了甘草、绿豆、金银花…本想防身,情急之下混入压制药中…
春姨那帕子上的东西…你也看出来了?
顾晚是
顾晚辛辣异嗅,我推测是‘赤蝎粉’或‘断肠藤’,此二物皆性烈,与砒霜、蚀骨草相冲相激…或正是当年…
春姨够了。
春姨你的‘寻常’解毒丸里…定有东西,恰好…与这‘相冲’的毒,又相克了…
春姨无心插柳…倒是…给了我一线喘息…
春姨你既懂…便由你来做。包虎会给你所需一切药材、器皿。三天…三天之内,我要你…用这‘相克’之理,配出能真正压制‘美人醉’混毒的新药!若成…你便是四季春的功臣。若不成…”
她没说完,但未尽之意裹挟着冰冷的杀机。
三天!顾晚手心全是汗。这几乎是不可完成的任务!但春姨的眼神告诉她,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她成了唯一的“药引”,用命去赌一张可能存在的药方!
顾晚我…尽力。
春姨不是尽力!是必须!听明白了吗?!
顾晚是!必须!
春姨这才缓缓闭上眼,挥了挥手,疲惫至极
春姨滚出去…配药。
顾晚退出房间,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包虎沉默地递给她一串钥匙
包虎西跨院最里面那间空屋,归你了。你需要什么,写出来,我会替你搞来。
顾晚知道,自己踏入了真正的龙潭虎穴。她拿着钥匙,走向那间临时辟出的“毒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