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京城,春意正浓。
朱雀大街上人头攒动,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今日是科举放榜之日,新科进士们正骑马游街,接受众人的祝贺。
江临川骑在披红挂彩的骏马上,仍有些恍惚。寒窗苦读二十载,一朝高中状元,仿佛大梦一场。他身着大红状元袍,头戴乌纱帽,清俊的面容因这鲜艳的红色衬得愈发白皙如玉。
"状元郎看这边!"
"江公子好生俊俏!"
"听闻这位江状元出身寒门,真是了不得!"
街道两旁不断有姑娘们抛来鲜花和香囊,江临川礼貌地一一微笑致意,却不伸手去接。他生性内敛,这般被人群簇拥的场面让他耳尖微微发红。
"让开!快让开!"
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孩童追逐打闹间冲到了马队前方,江临川身下的骏马受了惊吓,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嘶鸣。
"啊——"人群惊呼四散。
江临川急忙勒紧缰绳,却为时已晚。马匹失控地冲向街边茶楼,眼看就要撞上二楼栏杆。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玄色身影从茶楼窗口飞身而出,稳稳落在马背上,从后方环抱住江临川,双手覆在他握缰的手上。
"放松,别与它较劲。"耳边传来一个低沉悦耳的男声,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那人身上有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春日的清风气息。江临川下意识地听从,放松了紧绷的身体。身后之人娴熟地操控着缰绳,很快让受惊的马匹平静下来。
"多谢公子相救。"江临川回头道谢,却在看清对方容貌时怔住了。
那是一张极为俊美的脸,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唇薄如刃。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眼睛,如古井般深邃,却又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一身玄色锦袍看似朴素,实则暗绣龙纹,举手投足间贵气逼人。
"状元郎可安好?"那人松开环抱的手,却仍坐在马背上,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江临川心跳忽然漏了一拍,慌忙拉开距离:"已无碍,多谢公子相助。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改日必当登门道谢。"
"我姓顾,在这茶楼雅间小坐。状元郎若想道谢,不如上来喝杯茶压压惊?"男子唇角微扬,指了指茶楼二楼。
按礼节,新科进士游街中途不得停留。但江临川鬼使神差地点了头:"那就叨扰顾公子片刻。"
茶楼雅间清幽雅致,窗外正对朱雀大街,视野极佳。侍女奉上上好的碧螺春,茶香氤氲中,江临川注意到桌上摊着几份奏折模样的文书,不由多看了两眼。
"状元郎对这些感兴趣?"顾公子顺着他的视线问道。
江临川连忙摇头:"不敢。只是好奇顾公子身份,似乎非常人。"
顾公子轻笑一声:"不过家中有些产业,帮朝廷做些事情罢了。"他抿了口茶,"倒是江状元,寒门出身却能高中榜首,实在令人钦佩。"
"顾公子知道我?"
"今科状元江临川,年二十二,祖籍江南临安府,父早逝,由寡母抚养长大。殿试文章《论治国之道》深得...家中长辈赞赏。"顾公子眼中闪过一丝江临川未能察觉的深意。
江临川惊讶于对方对自己的了解,正欲再问,忽听楼下传来侍卫的呼唤声。
"状元郎!该继续游街了!"
江临川起身拱手:"顾公子,在下不得不告辞了。"
"且慢。"顾公子从腰间解下一枚羊脂玉佩,"初次见面,权当贺礼。愿状元郎前程似锦。"
那玉佩温润如脂,雕刻着精致的云纹,一看便知价值不菲。江临川刚要推辞,顾公子却已亲手将玉佩系在他腰间。
"这..."
"收下吧,说不定日后还有相见之日。"顾公子意味深长地说。
指尖不经意间擦过腰际,江临川心头一颤,耳根悄悄红了。他郑重行了一礼:"既如此,临川愧领了。他日若有机会,定当报答顾公子今日救命赠玉之恩。"
离开茶楼,重新上马游街的江临川心神不宁,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玉佩。他总觉得那位顾公子非同寻常,却又说不出哪里特别。
三日后,殿试在皇宫太和殿举行。
江临川身着进士服,垂首立于众进士之首。当太监尖声宣布"皇上驾到"时,他随着众人跪拜行礼,却在抬头看清龙椅上那人的面容时,如遭雷击。
龙椅上端坐的年轻帝王,赫然是三日前茶楼相遇的顾公子!
皇帝顾寒声目光扫过殿中众人,在江临川身上停留片刻,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江临川慌忙低头,心跳如鼓,脑海中一片空白。
"众爱卿平身。"顾寒声的声音比那日在茶楼更加威严,却同样悦耳。
江临川起身时双腿发软,险些站立不稳。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当朝天子共乘一马,同桌饮茶,还收了对方的玉佩!
更让他心惊的是,那日茶楼中,自己竟然觉得对那位"顾公子"...
殿试开始,江临川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应对考题。但当顾寒声从龙椅上走下来巡视时,熟悉的龙涎香飘入鼻尖,他的笔尖还是微微颤抖,在宣纸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状元郎紧张了?"顾寒声在他案前驻足,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江临川抬头,对上那双含笑的深邃眼眸,一时间忘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