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整条街都染成了暖烘烘的金色，人行道上的梧桐叶被晒得发亮，风一吹就哗啦啦响。下班回家的行人低着头赶路，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和自行车铃声混在一起，慢慢随着天色暗下来而变得稀疏。
棠悦双手插在连衣裙口袋里，慢悠悠地晃荡着。她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太在意，眼光扫过街边亮着灯的店铺——卖奶茶的小店飘出甜腻的香气，手机店的喇叭里放着吵闹的促销广告，便利店的荧光灯惨白得刺眼。直到她走到街角，脚步才顿了一下。
"叶罗丽娃娃店"。橱窗里温暖的黄色灯光下，几十个精致的娃娃并排坐着，穿着各种各样的漂亮裙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外面的街道。看起来就像任何一个小女孩会喜欢的玩具店，但对棠悦来说，这里就像在黑夜里点亮的灯泡一样显眼。
那股熟悉的能量波动，比在公园里感觉到的要浓郁得多，像是一锅快要煮沸的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她挑了挑眉，慢慢走到橱窗前。玻璃擦得很干净，映出对面的街景和她自己的影子。橱窗里的娃娃们看起来做工精美得不像凡品，尤其是她们的眼睛，黑曜石一样，在灯光下竟然像是会动。
棠悦的目光在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娃娃脸上停了停。那娃娃有着翘起的睫毛和红润的嘴唇，看起来栩栩如生。就在她注视的瞬间，那娃娃的眼睛似乎眨了一下。
"有意思。"棠悦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她伸出手指，轻轻点在橱窗玻璃上。指尖下传来冰凉平滑的触感，同时还有一丝极细微的阻力，像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能量感应穿过玻璃，清晰地捕捉到橱窗里每个娃娃体内那团微弱却纯净的生命能量，就像黑暗中的萤火虫，闪烁不定。
她收回手，转身推开了店门。门上挂着的风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叮铃叮铃"地在安静的店里回荡。
店里比外面看起来要大不少，暖黄色的光线洒在木地板上，形成一圈圈光晕。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木头香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让人感觉像是走进了一个尘封已久的花园。靠墙的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娃娃，从穿着古代服饰的仕女到戴着蕾丝帽的欧洲贵族，个个都精致得让人移不开眼。
棠悦的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在这过分安静的店里显得格外清晰。她故意走得很慢，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那些娃娃，实际上每一步都在感知周围的能量流动。
果然，在门内不远处就有一道隐藏的结界。像一层薄薄的蜘蛛网，轻轻覆盖在店铺入口。棠悦右手自然下垂，手指看似不经意地划过空气。指尖传来微弱的电流感，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淡蓝色光痕瞬间闪过，又迅速消失。
她脚步不停，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这种级别的防护，大概也就只能骗骗那些什么都感觉不到的普通人。对于她这样的存在来说，就像是纸糊的墙壁，一捅就破。
店里异常安静，连钟表的滴答声都听不到。棠悦的目光慢慢扫过那些摆在架子上的娃娃，心里评估着："这个能量太弱，像是快要熄灭的蜡烛。这个稍微强点，但断断续续的，大概是受了伤。欸？这个有意思..."
她的视线停留在一个穿着孔雀蓝裙子的娃娃身上。那娃娃有着一头长发，眼睛是漂亮的蓝绿色，身上散发着不同于其他娃娃的清冷气息。棠悦能感觉到，这娃娃体内的能量虽然同样虚弱，却异常活跃，像一潭深水，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流涌动。
就在这时，店里突然安静得可怕。连窗外偶尔传来的汽车驶过的声音都消失了。棠悦皱了皱眉，停下脚步。
不对劲。
她缓缓转过头，眼角的余光瞥见架子深处闪过一丝微光。
然后，她看到了。
原本都面朝前方或侧面的娃娃们，不知何时，竟然全都转向了她的方向。
几十个娃娃，穿着不同的衣服，梳着不同的发型，此刻都用那双玻璃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她。昏暗的灯光下，那些眼睛反射着幽幽的光芒，不再是普通玩偶的呆滞无神，而是充满了警惕、好奇，甚至...恐惧。
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娃娃，手里还拿着一把小巧的油纸伞，此刻伞尖正微微指向棠悦的方向，那双杏仁般的眼睛里闪烁着警惕的光芒。还有的娃娃悄悄躲在同伴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怯生生地偷瞄着她。
空气仿佛凝固了。
棠悦站在原地，被这诡异的场景包围着，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有些新奇。她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在观赏一场有趣的表演。
她体内的能量似乎感受到了这些娃娃的注视，开始不安分地躁动起来。一丝丝金色的光晕在她皮肤下游走，虽然微弱，却让那些娃娃们明显瑟缩了一下。穿红色旗袍的娃娃手里的油纸伞"啪嗒"一声掉在了架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别害怕啊。"棠悦轻声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店铺，"我又不会现在就把你们怎么样。"
她故意向前走了一步。
"哗啦"一声，架子上的娃娃们集体向后缩了缩，有的互相挤在一起，像是在寻求保护。那个孔雀娃娃眼神一凛，蓝绿色的眼睛里光芒闪烁，身上散发出一股微弱但坚定的能量波动。
棠悦挑了挑眉，眼神里闪过一丝赞赏。这个小家伙倒是挺有种的，都这时候了还想反抗？
她停下脚步，决定逗逗这些"小零食"。体内的能量刻意散发出一点点威压，像一块无形的石头，轻轻压在每个娃娃身上。
效果立竿见影。
娃娃们的脸色（如果能称之为脸色的话）变得更加苍白，有的甚至开始微微颤抖。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她在心里想着，"没想到这些小家伙不仅有自我意识，还能在这种形态下表现出这么丰富的情绪。看来这个'游乐场'比我想象的要好玩一些。"
就在这时，二楼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不小心碰掉了什么东西。紧接着，一股比店里所有娃娃加起来都要强大的能量波动一闪而过，虽然微弱，却带着一股熟悉的气息。
棠悦眼神一凝。
辛灵？她在楼上？
这个发现让棠悦暂时放过了那些瑟瑟发抖的娃娃们。她抬起头，目光穿透天花板，望向楼上那片黑暗的空间。能量感应告诉她，那里不仅有辛灵的气息，还有一个更加奇特的能量场，像是一个小型的传送阵或者储物空间。
"原来藏在那里。"她了然地笑了笑。
就在这时，店门突然被推开，风铃再次发出一阵急促的响声。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店长姐姐！我来啦！"小女孩的声音清脆响亮，打破了店里诡异的寂静。
棠悦下意识地转头看去。那是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一身校服，眼睛又大又亮，充满了童真。
随着小女孩的进入，架子上的娃娃们像是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恢复了玩偶该有的呆滞模样，眼睛里的光芒消失不见，重新变回了普通的玻璃珠。如果不是棠悦刚才看得清清楚楚，恐怕也会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小女孩似乎完全没察觉到店里的异样，也没注意到站在店中央的棠悦，径直朝着楼梯跑去。"店长姐姐？你在吗？我按照约定来照顾罗丽了！"
罗丽？是刚才那个穿粉色裙子的娃娃？
棠悦挑了挑眉，看着小女孩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有趣，看来这些娃娃不仅需要辛灵的能量维持，还找到了别的"能量来源"。人类小孩的纯真和快乐吗？这种能量虽然纯度不高，胜在稳定持续，倒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看了一眼架子上那些重新变回普通玩偶的娃娃们，知道继续留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新发现了。辛灵肯定不会在有人类小孩的情况下现身，而这些娃娃被打断了状态，短时间内也不会再有反应。
"好吧，今天就先到这里。"棠悦低声自语，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棠悦推门走出了娃娃店。风铃发出最后一串清脆的响声，像是在送别，又像是在警示。
她走到街边，回头看了一眼那家在暮色中亮着暖黄灯光的小店。玻璃橱窗里的娃娃们重新摆出各种姿势，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刚才那场无声的对峙从未发生过。
但棠悦知道，那不是梦。那些眼神，那些恐惧，那些隐藏在玩偶外表下的真实灵魂，都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游戏开始变得有趣了。"她轻声说着，转身融入渐渐浓重的夜色中。白色的连衣裙裙摆扫过人行道，带起一阵微风，吹动了地上的几片落叶。
远处的路灯一盏盏亮起，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又在她走过之后，重新被黑暗吞没。
叶罗丽娃娃店里，娃娃依旧静静地待在橱窗里。
夜幕降临，城市渐渐安静下来。但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一场关乎生存与观察的游戏，才刚刚拉开序幕。而棠悦，这位来自高维的"玩家"，已经找到了她的游乐场，开始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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