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院。重考日。
晨光惨白。穿过高窗。考场死寂。
空气绷得死紧。墨臭混着汗味。压得人喘不过气。
百张考案。寒门士子伏案疾书。笔尖沙沙。如同春蚕啃食桑叶。也像…无数冤魂在低泣。
徐宏缩在角落，锦袍下摆沾着流放犯的烙印，新换的粗布衣浆洗得发硬，磨得他脖颈生疼，他死死攥着笔，指节青白，目光却毒蛇般扫过前排一个跛脚老儒的背影。
他嘴角咧开一丝扭曲的狞笑，手探入怀中，捏紧一个油纸小包，触手冰凉滑腻。
“发卷！” 主考官肃声高喝，巡考小吏捧着厚厚一叠素白卷纸，鱼贯而入。
纸张摩擦声沙沙作响，宛如毒蛇游过枯草，卷纸分发，雪白刺目。
跛脚老儒接过卷纸，枯指习惯性地捻过纸页边缘。
“嘶！”指尖猛地一缩，如同被毒蝎蛰中，一点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幽蓝粉末，沾在他粗糙的指腹，
剧痛刺入骨髓，瞬间蔓延。
“呃！”老儒闷哼一声，额头冷汗涔涔，指尖幽蓝粉末犹如活物，疯狂侵蚀皮肉，眨眼间，一点米粒大小的溃烂黑斑赫然出现，边缘泛着妖异的蓝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腐烂扩散，黑血渗出，带着铁锈腐朽的恶臭。
“毒…毒粉！”老儒声音嘶哑，惊恐欲绝。
“我的手！”
“卷纸有毒！”
“七姓狗贼下毒！”
惨嚎惊呼，怒骂轰然爆发，无数寒门士子惊恐地甩开手中卷纸，更多人低头，看着自己指尖迅速蔓延的溃烂黑斑，面无人色，绝望的哭喊撕裂死寂。
幽蓝的粉末，在翻飞的雪白卷纸上，宛如鬼火闪烁，刺目惊心，溃烂的指尖滴落的黑血，啪嗒，砸在卷首“民为贵”三个朱红大字上，墨迹被污血晕染，如同泣血。
“搞毛线？” 谢昭的厉喝，惊雷般劈开混乱，她一步踏至徐宏考案前，碎空刀鞘啪地砸在桌面，震得笔墨跳起。
“玩不起就下毒？” 她眼锋如刀，刮过徐宏瞬间惨白的脸，声音淬了万载寒冰：“你们七姓的能耐...比阴沟里的耗子还下作!”
她猛地俯身，染血的左手快如闪电，一把抓起徐宏桌上，那张尚未沾染毒粉的雪白卷纸。
反手带着凌厉劲风，狠狠塞进徐宏因惊骇而大张的嘴里，直捅咽喉。
“呃...呕...！”徐宏眼球暴突，喉管被粗糙纸页塞满，窒息，剧痛，疯狂干呕，涎水混合着纸屑从嘴角喷溅。
谢昭的声音穿透他濒死的呜咽，字字诛心：“耗子偷食还知道擦嘴！”
“你们...连擦屁股的纸都嫌你们脏!”
她染毒的指尖，狠狠戳向徐宏被纸团塞得变形的脸，力道之大，几乎戳穿皮肉。
“封锁考场！”沈危的咆哮炸响，玄甲森然，腰刀出鞘，寒光慑人，“查毒源！一个不许放走！”
禁军如狼似虎，铁塔般堵死所有出口，刀锋雪亮，映着考生惊恐扭曲的脸。
混乱中，李珣，那个曾被谢昭言灵震飞，侥幸未死的七姓子弟，眼中爆出最后的疯狂，他撞翻身前考案，墨汁泼洒，染黑素袍，枯爪探入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猛力一吹。
嗤！火苗窜起！“烧！烧光！同归于尽！”他嘶声力竭，状若疯魔，火折子带着决绝的弧线，掷向堆积如山的备用卷宗。
火折子带着刺鼻的硫磺味，呼啸着，扑向那堆浸透毒血，沾满幽蓝粉末的废卷。
只需一瞬，毒粉遇明火，必将爆燃，毒烟弥漫，整个考场将成炼狱。
“找死！” 谢昭眼底戾气炸裂，言灵未出，身体先动，她竟不躲不退，反而迎着那飞掷的火折子合身猛扑过去。
碎空刀鞘闪电般横拍，一声脆响，飞掷的火折子被刀鞘精准拍中，改变轨迹，如被无形之手牵引，调转方向，带着更猛烈的势头，呼啸着，直射向谢昭自己的玄色衣摆。
呼！火星沾上衣角，瞬间爆燃，幽蓝的火焰，裹挟着刺鼻的毒烟，猛地窜起，贪婪地吞噬玄色布料，发出滋滋怪响。
“谢昭！”沈危目眦欲裂，拔刀欲扑。
“慌什么？”谢昭厉喝炸响，带着玉石俱焚的狂傲，她身影在幽蓝火焰中挺立，非但不退，反而踏前一步，靴底狠狠碾过地上散落，写着“民为贵”的染毒残卷。
“看看这火...都嫌你们脏!” 她染火的衣摆猎猎，如浴火的修罗，声音穿透毒烟，字字砸进呆滞的七姓子弟耳膜：
“专烧你们的卷子...专烧你们的,专烧你们的...腌臜心肝!” 她猛地抬脚，将一块燃烧的卷纸残片，踢向瘫软在地，屎尿齐流的李珣。
燃烧的毒卷，如索命的火流星，精准砸在李珣胸前。
幽蓝火焰瞬间吞噬他粗布衣襟，毒粉遇明火爆燃，火舌狂舔，皮肉焦臭，黑烟滚滚。
“啊！”李珣发出非人的惨嚎，疯狂拍打胸口，火焰却越烧越旺，将他整个人裹成火球，翻滚哀嚎，最终化为焦炭，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火势蔓延，却诡异地避开了寒门士子，只沿着七姓子弟散落的考卷，泼洒的毒粉疯狂燃烧，幽蓝火焰跳跃，如同地狱鬼火，将徐宏等人惊恐扭曲的脸映得如同厉鬼。
“拖下去！”沈危的声音冰冷如铁，禁军铁钳般抓起瘫软如泥的徐宏等人，粗暴拖行，地上留下道道污浊水痕。“流放三千里，黥面‘作弊’，永世不得归京！”
火场余烬。青烟袅袅。
沈危玄靴踏过焦黑的地面，靴底碾碎一片尚未燃尽的卷纸残角。朱砂写就的“民”字，只剩半截。他俯身。指尖捻起一点灰烬，凑近鼻尖，“鲛人油？东海王府秘制引火油！”
系统提示，【残留物分析！琉球黑海蛇藤萃取物！助燃剂：东海王府特供鲛人油！】
他抬眼，目光穿透袅袅青烟，落在贡院高耸的檐角。
残阳如血。泼在焦黑的梁木上。
风卷过。带着深海特有的咸腥腐朽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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