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天光正好。春风却带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肃杀。
往日熙攘的街面被肃清,取而代之的是黑压压的人群,挤满了街道两侧,翘首以盼。
街道中央,三千玄甲精锐肃然列阵,战旗猎猎。每一张面孔都坚毅如铁。
谢昭立于阵前,一身玄色战甲,勾勒出挺拔如枪的脊梁,李明源一身轻甲,手持一卷详尽的江淮地图。紧随其后。
“谢将军...保重啊...!”
“玄甲军的爷们儿...一定要打胜仗!”
“护我江淮...赶走南楚狗贼!”
就在这军民同心、气氛悲壮而激昂的时刻。
“陛下驾到!” 一声尖利的通传响起。
街尾,幼帝的明黄銮驾在百官簇拥下缓缓驶来。
幼帝一身龙袍,小小的身躯在宽大的龙椅上坐得笔直,他脸上已褪去大半稚气,眼神沉静,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凝重与威严。
“谢卿。”幼帝声音清亮,努力维持着镇定,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朕…朕与百官,与京城万千百姓,在此为卿饯行。”
他从身后内侍捧着的金盘中,取出一方雕刻着盘龙祥云的镇国将军印,双手捧起,递向谢昭。
“此去江淮,山高路远,强敌环伺。”
“朕…将此印授卿!”
“盼卿…早日克定江淮,扫平藩乱,还我大梁…一个朗朗乾坤!”
“朕…在京城,等卿凯旋!”
谢昭单膝跪地,接过承载着千钧重托的金印。
“臣!谢昭,领旨!”
“必不负陛下所托,不负百姓所望!”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人群中,一道黑影猛地窜出,手中寒光一闪,一枚淬着幽蓝光泽的短镖,直射谢昭面门。
“狗官去死!”嘶哑的咆哮充满恶毒。
“护驾!有刺客!”
玄甲军反应快如闪电,如同猛虎扑食,将那道黑影扑倒在地,死死按住,防止其咬毒自尽。
刺客被按在地上,嘶声力竭地咆哮:“南楚王万岁,尔等朝廷走狗,迟早被我王铁蹄踏平,斩尽杀绝!”
“南楚贼子!”谢昭眼底寒冰骤凝!
“看到了吗?”
“光天化日,皇城脚下,就敢行刺朝廷命官,袭扰王驾!”
“在江淮,他们又是如何欺凌我们的父母兄弟?”
“敢伤陛下!敢害百姓!”
“我谢昭在此立誓,此去江淮,必擒南楚王!斩其王旗!”
“还江淮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玄甲军!”她霍然转身,面向肃立的军阵。
“轻装,急行!”
“每日奔袭百里,不得扰民,不得延误,三日内,必须赶到寿春城下!”
“出发!”
谢昭翻身上马,看了一眼被玄甲军严密看守的刺客,对身旁的沈危微一颔首,不再多言。汇入滚滚铁流。
沈危目送玄色的身影消失在,城门洞的阴影中,他猛地转身,对身后亲卫下令,声音冰冷无波:“按计划。押送粮草辎重,紧随大军之后,不得有误!”
“是!”
随即,沈危直奔京城诏狱。
狱中被擒的南楚细作,已不成人形,沈危并未动用致残的重刑,只是用了玄甲军秘传的几样手段。
“淝…淝水关…”细作终于熬不住,嘶哑地吐出几个字,“…三…三万伏兵…守…守东侧崖壁…那里…是…是薄弱处…”
沈危眼神一凛,将淝水关地形,伏兵数量,一一标注清晰。
“六百里加急,送至谢将军手中,不得有误!”
“是!”亲兵接过,飞奔而去。
行军途中,谢昭接到了沈危的密信,目光迅速扫过 “淝水关”“三万伏兵”以及沈危特意标注出的“东侧崖壁薄弱处”时,指尖在那行小字上微微停顿,“有长进,挺细致…”
“传令!”她指向一条岔路,“改道,绕开淝水关,走商道,加速前进!”
“将军!”副将有些迟疑,“商道难行,恐更耗时…”
淝水关有三万伏兵,强闯必延误时辰!”谢昭声音斩钉截铁。“寿春百姓等不起,走商道,务必三日内赶到!”
黄昏,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瑰丽的血色。
军队在江淮边境一处僻静河谷扎营,炊烟袅袅升起。
令人意外的是,附近村落的百姓,闻讯竟自发抬着简陋的稻草和被褥赶来。
“夜里冷。铺些稻草暖和…”
“盼着你们…早点打胜仗…”
士兵们手足无措,眼眶微微发热。
谢昭下令,可接受百姓心意,但必须按价给予银钱,不得白拿。
士兵与百姓围坐在一起,气氛难得的温馨,与南楚铁蹄下寿春城的惨状,形成鲜明对比。
谢昭坐在一处火堆旁,展开纸笔,就着火光,快速回信。
她将信纸折好,交给李明源。“派人送回京城。交予沈将军。”
李明源接过。迟疑片刻。低声道:“将军…沈将军在粮队中。额外加送了一批金疮药和祛寒丸…说是…说是江淮湿冷。让您…和将士们务必保重。”
谢昭动作微顿,火光映亮她侧脸,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按需分发下去。”
夜色渐深。
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踉跄着冲入沈危的议事堂。
“将军…寿春…寿春急报,南楚副将放话…三日后…若再不降…便要…便要屠城,…城…城快守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