呛人的硝烟味钻进鼻孔，叶诗涵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着。伸手摸向腹部，粗麻布包扎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疼得她龇牙咧嘴。
"醒了？"冰冷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叶诗涵抬头，看见父亲叶啸背对着她站在石壁前，手里拿着半截蜡烛，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射在四面墙上挂满的地图上。这地方像个密室，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尘土的味道，角落里堆着刀枪剑戟，闪烁着寒光。
"爹？"叶诗涵声音沙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伤口扯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哪儿？"
叶啸转过身，烛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脸，眼神复杂。"安全的地方。"他将蜡烛放在石桌上，火苗摇曳着照亮桌上散落的竹简，"等伤好了，咱们父女就离开京城。"
叶诗涵盯着父亲腰间挂着的虎符——那是完整的一块，青玉质地，上面刻的纹路在烛光下清晰可见。她下意识摸向自己胸口，空空如也。
"虎符......"她声音发颤，后腰渗出冷汗，"您真的......"
"为了叶家。"叶啸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二十年前你祖父就是捧着这东西死的，这笔血债该清算了。"他缓步靠近，身上的铁甲碰撞发出沉闷声响，"诗涵，爹知道委屈你了，但你要明白......"
"所以薇薇是您杀的？"叶诗涵突然开口，直视着父亲的眼睛。
叶啸动作一顿，烛光下他的脸一半明一半暗。"那个不知好歹的丫头。"他冷哼一声，"敢把虎符藏在太子妃凤冠里，就该想到有今天。"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叶诗涵想起大学时和薇薇挤在一张床上看宫斗剧的日子，想起薇薇说"要是穿越了咱们三姐妹得搞个女团出道"，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
"您明知道她是我闺蜜......"
"妇人之仁！"叶啸厉声呵斥，案上的青铜爵被震得叮当作响，"等爹掌了兵权，别说一个太子妃，就是整个皇宫......"
"您要谋反？"叶诗涵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腹部伤口在情绪激动下又开始流血，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往下淌。
叶啸突然伸手按住女儿的肩膀，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这不是谋反，是拿回属于叶家的东西！"他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有了虎符，爹就能调动天下兵马，让叶家成为真正的皇族！"
叶诗涵看着父亲狰狞的面孔，突然觉得无比陌生。这还是那个会背着她逛灯会、把她捧在手心里怕摔了的父亲吗？
"放开我。"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叶啸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一向娇纵的女儿会用这种语气说话。他慢慢松开手，目光落在她渗血的伤口上，眼神复杂。"好好养伤。"他转身走向石门，"等你想通了，咱们再谈。"
沉重的石门缓缓关上，落下三道铁栓。密室里只剩下叶诗涵一个人，还有摇曳的烛火和墙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军事地图。
叶诗涵蜷缩在硬板床上，腹部的疼痛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她想起萧瑾瑜，想起他把虎符塞进自己掌心时说"谁都不要信"，原来他早就知道？还是说连他也......
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她摸了摸发髻，触到一根冰凉的东西——是荣昌公主昨天塞给她的防身发簪，说是母妃留下的遗物，能用来开锁。当时只觉得灵儿小题大做，现在想来......
叶诗涵坐起身，忍着剧痛挪到石门前。厚重的石门缝隙里透出微弱的光，她试着用发簪去拨弄铁栓，却发现纹丝不动。
"该死。"她低咒一声，额头渗出冷汗。目光扫过密室，突然停在角落里那堆兵器上。她记得父亲说过，这密室是祖父当年建的，为的就是万一叶家遭遇不测时有个退路。既是退路，就一定有别的出口！
忍着剧痛在密室里摸索，手指拂过冰冷的石壁，终于在兵器架后面摸到一块松动的石头。用力一推，石壁竟然真的移开了一条缝，露出后面黑漆漆的通道。
狂喜涌上心头，叶诗涵刚要钻进去，却又停住。虎符还在父亲手里，就这样跑了等于前功尽弃。薇薇不能白死，萧瑾瑜......萧瑾瑜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咬咬牙，将石壁恢复原状，转身走向石桌。桌上除了竹简，还有父亲刚喝了一半的茶水。叶诗涵端起茶杯闻了闻，里面加了安神的草药。看来父亲是怕她闹腾，早就做好了准备。
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叶诗涵迅速将茶杯放回原位，躺回床上装作昏睡。石门打开，叶啸端着一碗药走进来。
"把药喝了。"他将碗递到女儿面前，语气缓和了些，"伤好了，爹就带你去江南。"
叶诗涵睁开眼，眼神空洞地看着父亲。"去江南做什么？"她声音沙哑，"像逃犯一样苟且偷生？"
叶啸眉头紧锁："爹说了这不是......"
"我答应您。"叶诗涵突然坐起来，扯得伤口又是一阵剧痛，"我帮您说服萧瑾瑜，让他交出另一半虎符。"
叶啸愣住了，显然没料到女儿会突然转变态度。"诗涵，你......"
"他喜欢我。"叶诗涵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算计，"只要我说想要，他什么都会给我的。"她抬起头，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就像以前一样。"
叶啸盯着女儿看了半晌，突然笑了。"好，好女儿！"他拍拍她的肩膀，动作难得轻柔，"爹就知道你最懂事。"他将药碗递过去，"先把药喝了，等伤好了，咱们就去找他。"
叶诗涵接过药碗，黑色的药汁散发着苦涩的味道。她仰头一饮而尽，药汁顺着喉咙滑下，苦得她眼眶发酸。
"这就对了。"叶啸满意地点点头，将空碗放在桌上，"你好好休息，爹去安排一下。"
石门再次关上，叶诗涵立刻扑到墙角干呕起来。腹部的伤口疼得她几乎站立不稳，可她顾不上这些，跌跌撞撞跑到兵器架后，用力推开石壁钻进通道。
通道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叶诗涵只能凭着记忆摸索着前进，冰冷的石壁刮得她胳膊生疼。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终于出现微光。
她加快脚步，尽头是一扇小小的气窗。推开窗，清新的空气涌进来，带着熟悉的茉莉花香——这是将军府后花园的方向！
叶诗涵心中一喜，刚要爬出去，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她迅速缩回手，屏住呼吸。
"......将军说了，严密看守各个出口，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过。"是家丁的声音，"尤其是后院，听说宸王的人已经潜入京城了。"
另一个声音接道："那位爷也真是，居然为了叶小姐跟将军反目......"
脚步声渐渐远去，叶诗涵的心怦怦直跳。萧瑾瑜来了？他没事？
她顾不上多想，趁着夜色爬出密道。后花园里静悄悄的，只有虫鸣声此起彼伏。她贴着墙根快速移动，忽然看见假山后闪过一道黑影。
叶诗涵吓了一跳，刚要出声，却被捂住嘴巴。熟悉的气息传来，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别出声。"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叶诗涵猛地睁大眼睛，借着月光看清眼前的人——是萧瑾瑜！他穿着夜行衣，脸上还有未干的血迹，左肩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脸色苍白得吓人。
"你怎么......"叶诗涵刚开口就被他打断。
"虎符呢？"萧瑾瑜眼神犀利地盯着她，手指不自觉地握紧。
叶诗涵心中一动，故意板起脸："什么虎符？我不知道。"
萧瑾瑜眉头紧锁，似乎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诗涵，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他语气急切，"叶将军要用虎符调动兵马，一旦宫门打开......"
"那是我爹！"叶诗涵突然提高音量，眼眶通红，"你让我怎么选？"
萧瑾瑜愣住了，看着她受伤的模样，眼神柔和了些。"我知道这很难。"他伸手想抚摸她的脸颊，却被她躲开。
就在这一瞬间，叶诗涵突然将什么东西塞进他怀里，压低声音："快走！虎符我偷出来了，现在在我发髻里！"她眼神坚定，"去皇宫找灵儿，她知道该怎么做！"
萧瑾瑜震惊地看着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远处传来甲胄碰撞的声音。
"走啊！"叶诗涵用力推了他一把，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别管我！"
萧瑾瑜看着她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紧了紧怀里的东西，咬咬牙转身没入黑暗。
叶诗涵拼命奔跑，故意弄出动静引开追兵。腹部的伤口疼得她几乎晕厥，视线渐渐模糊。她踉跄着跑出将军府后门，却迎面撞上一队巡逻的禁军。
"什么人？"领头的校尉厉声喝问，举着火把照向她的脸。
火光中，叶诗涵苍白的脸上溅着血迹，衣衫凌乱，狼狈不堪。
校尉瞳孔骤缩："是叶家小姐！抓住她！"
禁军一拥而上，叶诗涵下意识地抵抗，却被轻易制服。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住手！"娇斥声响起，伴随着清脆的马鞭声，"你们敢动本公主的人试试！"
叶诗涵抬头，看见月光下荣昌公主带着几名侍卫疾驰而来，一身劲装更显英姿飒爽。
"灵儿......"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她似乎听见荣昌公主焦急的声音："虎符呢？诗涵，虎符带来了吗？"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