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渊将黄符翻来覆去查看，符纸边缘微微发脆，褪色的朱砂笔迹在褶皱处若隐若现，可除了零星几个辨认不出的云纹，实在瞧不出有什么蹊跷。他随手把符纸揣进怀里，转头瞥见沈剑心正盯着裂开的木鱼直犯嘀咕，忍不住调侃：“早知道你抱着木鱼能保命，下次打架我也顺个香炉当盾牌。”
“少废话！”哪吒周身火焰突然暴涨，火尖枪直指西街方向，混天绫猎猎作响，“再磨蹭下去，师父骨头都要被妖怪啃光了！”说着抬手甩出混天绫，红绸如活蛇般缠住沈剑心的腰，一把将人拽到火轮旁。沈剑心被勒得直咳嗽：“轻点！差点勒断气！”
青衫老道却不紧不慢地晃着空酒葫芦，浑浊的眼珠盯着西街深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慢悠悠抬起衣袖，露出绣着半朵残莲的袖口，残莲处突然亮起微光，“急什么？”老道用葫芦嘴敲了敲井台边缘的莲花印记，“仙气往城西破庙去了，不过……”他话锋一转，眼神扫过众人，“那里妖气重得很，待会儿可得小心。”
凌尘扒着凌渊的肩膀，踮脚张望：“哥，咱们真要去？”凌渊抬手护住弟弟脑袋，金箍棒“嗡”地一声金光大作，“怕什么？有哥在！”他朝杨戬使了个眼色，“二郎真君，待会儿你我左右包抄，定要把藏在暗处的妖怪揪出来！”
杨戬三尖两刃刀一横，天眼金光暴涨：“正合我意！”众人正要动身，却见哪吒突然停住，莲花眼死死盯着青衫老道的袖口，“老东西，你袖子上的残莲……和师父书房的印记一模一样，说！是不是知道什么？”老道慌忙把袖子往回缩，“小娃娃别瞎猜，老道我不过是……”
“行了！”凌渊急得跺脚，“有话路上说！再不走，真要被妖怪抢先了！”众人这才不再纠缠，浩浩荡荡朝着城西奔去。沈剑心被混天绫拖着，还不忘回头捡起半截木鱼，嘟囔着：“说不定真是个宝贝，下次……”话没说完就被风吹散，只留下空荡荡的城隍庙，在暮色中发出阵阵呜咽。
凌渊拨开缠人的荆棘，金箍棒挥得火星四溅。突然前方妖气骤散，烟雾中露出个穿八卦仙衣的身影——太乙真人正背对着他们坐在破庙门槛上，发髻歪得像团乱草，手里还攥着半根啃了一半的糖葫芦。
哪吒的火轮“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混天绫唰地缠上真人脖子：“师父！你躲这儿吃糖葫芦？！”真人打了个哆嗦，糖葫芦掉在地上，转头时脸上还沾着糖渣：“咳咳，为师在……在给妖怪下套呢！”他指了指庙门内堆积如山的符纸，每张都画着歪歪扭扭的莲花。
凌渊刚想上前，却见真人袖口渗出藕荷色黏液，顺着衣摆滴在符纸上，瞬间将朱砂莲花染成黑红色。青衫老道突然按住他肩膀，袖口残莲与真人腰间的莲花玉佩同时发亮，庙顶瓦片竟开始倒转，露出暗藏的巫族图腾。
杨戬盯着庙顶倒转的巫族图腾，三尖两刃刀轻轻敲击地面：“巫族？他们早该在域外和妖族死磕，怎么会掺和陈塘关的事？”青衫老道捻着胡须凑近，袖口残莲与太乙真人腰间玉佩共鸣般发亮：“若老道没猜错，这不是正主——倒像某个巫族支脉留下的传承印记。”
他指尖沾起滴真人袖口的黏液，在掌心搓成符纸：“看这图腾刻法，是用‘借尸还魂’的邪术占了太乙的肉身。”话音未落，真人突然诡异地笑起来，脖子以不正常角度扭转，露出后颈狰狞的太阳纹：“被发现了？可惜啊...你们脚下的破庙，可是用十万巫魂砌的祭坛呢。”庙内堆积的符纸突然全部立起，每张都映出扭曲的人脸。
破庙地面突然剧烈震颤，幽蓝血光如潮水般漫过众人脚踝。眨眼间，陈塘关的街巷在血雾中扭曲显现，往昔繁华的市井化作人间炼狱：西街米铺内，妇人颤抖着将孩子护在身下，尖锐的兽爪瞬间撕裂门板，血花溅在柜台上的“招财进宝”红联；城隍庙前，挑着糖葫芦的货郎被拦腰撕碎，竹签混着内脏散落满地，还未凝固的糖浆裹着尘土，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凌渊瞳孔骤缩，金箍棒在掌心“嗡嗡”作响。他看见血雾中飘过的亡魂皆身着陈塘关旧衣，脖颈处狰狞的咬痕与此刻太乙真人袖口的黏液如出一辙。更可怖的是，画面竟回溯到多年前哪吒闹海的场景——海边夜叉褪去鳞片，化作青面獠牙的妖物，将哭喊着的村民抛向猩红如血的圆月，每具尸体坠落海面时，都激起一圈圈刺目的紫光。
“这是...妖族血祭大阵！”青衫老道突然暴喝，胡须无风自动。他猛地撕下道袍布条缠住手腕，将符纸狠狠拍在太乙真人后心。刹那间，那些悬浮空中的符纸轰然炸裂，露出巫族祭坛的真实面目：十万魂火在莲花纹路里疯狂燃烧，每朵火焰都映着妖族利爪撕裂血肉的画面，祭坛中央更插着半截染血的混天绫残片，边缘结着诡异的冰晶。
“原来如此！”杨戬天眼金光暴涨，三尖两刃刀劈向地面图腾，“当年妖族假意与巫族联手征战域外，实则在陈塘关埋下血祭阵眼！他们要借哪吒本源，彻底打开两界通道！”话音未落，太乙真人突然仰天狂笑，后颈太阳纹迸发出刺目红光，整座破庙开始倒悬，众人脚下的砖石竟化作密密麻麻的白骨，正缓缓拼凑成巨大的妖族战旗。
沈剑心紧攥圣境剑，剑尖指着太乙真人后颈的太阳纹：“得先破了这巫妖族的附身！”他突然想起怀中的半截木鱼，慌忙掏出往祭坛上一砸——裂开的木鱼里滚出颗莲子，竟在血雾中长成莲花台。杨戬见状猛地跃起，九霄天眼迸射万道金光，三尖两刃刀挑起莲子掷向真人：“借莲台镇魂，快！”
莲子撞上太阳纹的刹那，太乙真人浑身剧震，袖口渗出的黏液化作无数妖爪抓向众人。青衫老道咬破舌尖喷出精血，残莲符印与莲花台共鸣，将真人死死按在莲台上。沈剑心趁机将圣境剑插入祭坛缝隙，剑身亮起的太极图瞬间蔓延至整座图腾，那些刻着亡魂姓名的花瓣竟渗出金光，顺着太乙真人的经脉逆流而上，逼得后颈的太阳纹“啪”地碎裂成飞灰。
太阳纹碎裂的瞬间，万千亡魂虚影突然脱离祭坛，如黑烟般卷向哪吒！少年刚收回火尖枪，就感觉一股阴冷气息钻入眉心，莲花眼猛地泛起血色。青衫老道瞳孔骤缩，甩出全部符纸结成莲瓣结界：“不好！巫妖族要借莲花化身重塑战魂！”
哪吒周身火焰瞬间转黑，混天绫如毒蛇般缠住凌渊脖颈，火轮碾得地面白骨迸裂。沈剑心举剑欲劈，却见少年后颈浮现出与太乙真人同款的太阳纹，只是纹路里多了无数哭喊的亡魂面孔。杨戬天眼急催金光，三尖两刃刀却在触到混天绫的刹那被震退——那些被血祭的陈塘关亡魂，正通过哪吒的莲花身，将怨气注入巫妖族的残魂之中。
哪吒双眼血红，火尖枪带着黑焰直刺凌渊面门，混天绫如铁索般勒得金箍棒“咔咔”作响。凌渊咬牙将弟弟护在身后，金箍棒横挡间火星四溅，震得虎口发麻：“老东西！快放大招啊！”
青衫老道急得胡须乱颤，撕扯道袍露出胸口残莲刺青，指尖掐诀却屡被黑气冲散：“蠢货！法相需以心头血为引，不到生死关头……”话未说完，哪吒突然张口一吸，祭坛残魂全涌入他体内，后颈太阳纹爆发出刺目红光，整座破庙轰然坍塌。
杨戬趁机劈开瓦砾跃至老道身边，三尖两刃刀挑起符纸结成光盾：“保哪吒！我开天眼锁魂！”凌渊瞅准空隙将凌尘抛向沈剑心，金箍棒猛地捅入地底莲花图腾——万千金光从图腾裂缝涌出，竟托起哪吒脚下的白骨战旗，逼得少年踉跄后退，眉心血色稍稍淡去。
杨戬怒吼一声，额上天眼骤然睁开，万道金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穿透弥漫的血雾。天眼金光所及之处，附在哪吒身上的亡魂虚影发出凄厉惨叫，丝丝缕缕的黑气从少年后颈太阳纹中被强行剥离。他三尖两刃刀直指哪吒眉心，刀刃流转的仙光与天眼金光交织成锁链，死死锁住那团翻涌的巫妖族残魂。
“破！”杨戬猛地振臂，金光锁链骤然收紧，哪吒周身的黑焰竟被生生撕裂出缝隙。青衫老道趁机咬破舌尖，将心头血喷在残莲符印上，符纸化作流光没入少年眉心，与金光锁链形成内外夹击。祭坛深处传来不甘的咆哮，那些被血祭的亡魂虚影如潮水般退去，哪吒后颈的太阳纹“啪”地碎裂，咳出一口黑血踉跄倒地。
哪吒咳出黑血的刹那，莲花眼猛地燃起金红烈焰。他一把扯断缠在腕间的混天绫，火尖枪重重顿地激起寸寸裂痕，整座破庙残存的白骨战旗竟被这股怒意震得簌簌碎裂。“敢拿陈塘关百姓的命算计我？”少年声音沙哑如磨铁，抬脚将身边的巫族图腾碾成齑粉，火轮腾起的焰苗化作万千莲瓣，瞬间点燃了祭坛残留的魂火。
青衫老道刚想上前扶他，却被一股灼热气浪逼退三尺。只见哪吒周身仙元暴涨，眉心隐隐浮现出未成形的莲花法相，那些被巫妖族操控过的亡魂虚影，竟在烈焰中化作点点星光，顺着他的经脉融入丹田。杨戬收起三尖两刃刀，天眼金光温柔裹住少年颤抖的肩背：“别冲动，那些亡魂……”
“我知道！”哪吒猛地转身，火尖枪指向庙外血色残阳，“但这账，必须跟所有参与血祭的妖物算清楚！”他话音未落，混天绫突然自行飞出，卷来半截插在瓦砾中的巫族令旗，旗面“陈塘关”三字已被血浸透，却在接触到哪吒仙元的瞬间，竟渗出几滴清澈的甘露。
杨戬见状猛地抛出金光锁链，将哪吒腰间火轮缠了个结实：“胡闹！巫妖族背后有上古大能撑腰，你现在冲出去就是送命！”他转头盯着凌渊，三尖两刃刀轻敲对方眉心：“你体内那团金光元神，何时有的？”
凌渊挠头回忆：“小时候听族里长老说，打从娘胎里带出来就这样。”杨戬瞳孔微缩，天眼金光暗闪——这元神波动虽弱，却带着混沌初开的气息，绝非普通仙胎能有。他默不作声收起锁链，指尖在掌心掐算：孙悟空当年性如烈火，就算殒命也绝不会甘当他人法相，除非……
青衫老道突然咳嗽两声，袖口残莲符印亮起：“先顾眼前吧。”他踢开脚边的巫族令旗，露出旗面下刻着的星图，“这祭坛是按‘九九灭魂阵’摆的，最后一环……恐怕要拿哪吒的莲花身来献祭。”话音未落，庙外突然传来万妖嘶鸣，血色残阳竟被啃出个巨大缺口。
杨戬天眼微微震颤，金光扫过祭坛残留的巫族符文，那些扭曲的纹路竟与记忆中昆仑墟禁地里的上古星图渐渐重合。他突然想起数月前在西昆仑执行任务时，曾截获过一份残破的密卷，上面用血书写着“以混沌之体为引，融东西法则为刃”。此刻再看凌渊体内若隐若现的元神波动，以及巫妖族不惜血祭十万陈塘关百姓也要夺取哪吒莲花身的疯狂举动，种种线索如锁链般串联起来。
“原来如此...”杨戬低声呢喃，握刀的手不自觉收紧。三尖两刃刀突然发出清鸣，刀刃映出远处天际翻涌的魔气，那些魔气中竟混杂着西方天使羽翼的虚影与东方妖兽的利爪。他这才惊觉，巫妖族此次布局绝非偶然——他们早在百年前就开始渗透万流宗，表面上推动东西体系弟子分隔修炼，实则暗中收集强行融合力量失败的残次品，玄冥不过是他们实验的牺牲品之一。
沈剑心脸色煞白，回想起与玄冥战斗时对方那诡异的力量形态——半边身躯缠绕着东方道家的力量，半边流转着西方神圣的光焰，却因强行融合导致经脉寸断，最终被青衫老道一击毙命。“他们是想吸取玄冥失败的教训，用哪吒的莲花圣体和凌渊的混沌元神做完美容器！”他猛地抽出圣境剑，剑身泛起的太极图竟与远处魔气中的六芒星阵产生共鸣，发出刺耳的嗡鸣。
青衫老道突然将酒葫芦狠狠摔碎在地，残片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当年万流宗那场闹剧，本就是巫妖族的‘明修栈道’！他们故意暴露融合失败的产物，就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无数刻着东西方图腾的锁链破土而出，直取众人咽喉。
杨戬冷笑一声，三尖两刃刀随意一挥，将袭来的图腾锁链斩成齑粉，刀刃上还泛着丝丝缕缕的天道法则微光：“这帮鼠辈算盘打得倒是精。若不是天道早有定数，设下‘东西方力量不可相融’的铁律，他们怕是百年前就用这等邪术颠覆三界了。”他天眼金光暴涨，映出远处天际不断凝聚的混沌云团，那些云层里隐约可见西方炽天使的光翼与东方上古凶兽的獠牙正在疯狂撕扯。
“你们以为玄冥的失败只是偶然？”杨戬突然转头看向众人，刀刃指向地面逐渐成型的阴阳六芒大阵，“天道规则早在混沌初开时便已铭刻在三界本源之中，强行融合东西方力量，就如同让太阳与月亮在正午相撞——必定会引发天地反噬。巫妖族看似找到了哪吒与凌渊这两个完美容器，却不知他们越是接近所谓的‘融合’，就越是在触碰天道的逆鳞。”
青衫老道闻言瞳孔骤缩，袖中残莲符印剧烈发烫：“所以...他们血祭陈塘关，不仅是为了力量容器，更是想以十万生灵的怨气冲击天道规则？！”话音未落，大阵中央突然爆开刺目强光，无数道锁链自虚空坠落，链身竟同时刻着东方的八卦与西方的天使箴言，每一道锁链都裹挟着撕裂空间的力量，直取众人命门。
青衫老道拂袖震碎近身锁链，眼中闪过一丝诡谲笑意：“杨戬，你只知天道规则桎梏融合，可曾想过这规则本就是枷锁？”他扯开衣领，胸口残莲刺青突然化作血色漩涡，“旧秩序将东西方力量强行割裂，看似维护平衡，实则让三界困在腐朽框架里！巫妖族要的‘融合’固然是邪道，但也撕开了天道虚伪的遮羞布。”
话音未落，他周身腾起混杂佛偈与道咒的诡异光芒，指尖掐出东西方混杂的法印：“万流宗那场闹剧，玄冥的失败，何尝不是天道在杀鸡儆猴？可越是压制，就越证明融合的力量能颠覆一切！”大阵中的锁链突然调转方向，反而缠住了远处凝聚的混沌云团，“若有朝一日能以正途完成融合，打破这腐朽的天道...才是真正的新生。”
杨戬天眼冷光暴涨，三尖两刃刀横在胸前：“歪理！你以为以十万冤魂为代价的‘新生’，能换来真正的太平？”刀身迸发的天道法则与老道周身光芒相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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