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首都,凌霄宝殿云雾缭绕,金阶玉柱直插云霄。众仙齐聚,霞光缭绕中,玉皇大帝端坐于九龙宝座之上,目光扫过阶下众神,沉声道:“近日杨戬、哪吒擅自下界,诸位以为该如何处置?”
阶下一片寂静,众神皆知这两位战神性情刚烈,且身负重任,玉皇大帝此举绝非单纯问罪。
果然,紫微大帝踏前一步,紫袍上星辰纹路流转,语气平静却直指核心:“陛下心中早有定数,何必多问?杨戬镇守灌江口,哪吒护持陈塘关,下界自有缘由。还是请陛下直入正题吧。”
玉皇大帝抚掌轻笑:“不愧是执掌星象、洞察天机的紫微大帝。”他收敛笑意,神色凝重起来,“今日召集众仙,实为一事——关于第二次封神大战的传闻,诸位想必已有耳闻。”
此言一出,殿中顿时起了一阵低低的骚动。元始天尊拂尘轻挥,目光落在玉皇大帝身上:“陛下可有确切消息?当年封神榜定三界秩序,至今已历万载,何以再生战事?”
昊天上帝也开口道:“若真有此事,必是三界气运动荡之兆。需早做准备,以防祸乱再起。”
玉皇大帝缓缓点头:“正是。近日地府异动频发,异界之人闯入,人间气运紊乱,种种迹象皆指向一点——旧的秩序已生裂痕,新的纷争恐难避免。第二次封神……或许已在劫难逃。”
元始天尊拂尘一摆,语气淡漠如亘古寒冰:“封神榜乃贫道与诸位圣人共定,三界秩序由此而立。如今要动根基,便是与万载道统为敌。你们要保这天庭权柄,便打;要毁这秩序,便散。贫道只说一句——权力如鼎,失一则倾,想保住它,就得有拿血来填的觉悟。”
玉皇大帝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龙袍上金线仿佛都绷得发紧:“天尊所言极是!皇权不可亵渎!前日巫族使者在南天门外竖旗,言称要‘重定三界纲常’,这与架刀在脖子上何异?若退让一步,他日三界众生皆可蹬鼻子上脸,天庭威严何在?”
“陛下此言差矣!”紫微大帝上前一步,紫袍上的星辰仿佛都在震颤,“巫族为何敢如此?还不是因天庭内部早已腐朽不堪!去年东海龙王之子强占人间良田,诸位仙卿收了龙宫宝物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月雷部正神纵容属下私放妖邪祸乱人间,只因那妖邪供奉了千年雪莲——这些事,陛下真的一无所知吗?”
他声音陡然拔高:“百姓怨声载道,地仙离心离德,连地府都敢藏私纳垢!如今不是巫族要反,是这积弊已久的制度逼着众生反!现在停手改革,剔除腐肉,尚可挽回;若真要打,便是用三界生灵的骨血,去填你们贪恋权位的窟窿!”
“放肆!”玉皇大帝猛地拍案,九龙宝座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紫微!你是想借此动摇天庭根基吗?那些琐事自有天规处置,何时轮到你在此妖言惑众?”
阶下顿时响起一片附和之声。托塔李天王沉声道:“紫微大帝未免危言耸听,些许宵小之辈,惩戒便是,何至于上升到动摇制度?”太白金星也捋着胡须道:“天庭运转万载,自有其道理,贸然改革,恐生更大祸乱啊。”
元始天尊冷眼旁观,他怎会不知天庭积弊?雷部私相授受,仙卿结党营私,连蟠桃盛会的席位都成了交易筹码——去年南极仙翁为给徒孙谋个仙职,竟将本该补给下界城隍的香火擅自挪用。可他更清楚,这盘根错节的腐朽,早已不是“改革”二字能撬动的。
“贫道只定过秩序,从未说过这秩序不可改。”他缓缓开口,目光扫过那些面露倨傲的保守派仙卿,“但改与不改,不是一人之言能定。既然陛下意已决,便依着旧例——凡有反天者,皆以叛逆论处。”
紫微大帝看着阶下那些或明哲保身、或贪婪无度的仙卿,又看了眼面色铁青的玉皇大帝,终是闭了嘴。云雾缭绕的凌霄宝殿里。
地府废墟之上,凌渊趁着混战的间隙,对凌尘低声急道:“别硬拼,打消耗!他力量再强也总有耗尽的时候,我就不信他能永无止境!”
凌尘点点头,混沌气剑势稍缓,不再一味猛攻,转而借着身法与林峰周旋。
白无常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猛地甩出锁链:“缚!”
数十道泛着幽光的锁链如灵蛇般窜出,瞬间缠住林峰的四肢与腰身,锁链上的符文亮起,散发出压制神魂的力量。
“就这点本事?”林峰冷笑一声,体内圣光骤然爆发,光明巨剑嗡鸣着劈向锁链,只听“咔嚓”脆响,那些坚不可摧的幽冥锁链竟被硬生生切开!
“休想走!”黑无常早已蓄势待发,见锁链断裂,当即咬破指尖,将精血抹在勾魂索上,低喝一声,“幽冥·眩晕!”
勾魂索化作一道黑雾,精准地缠上林峰的脖颈,黑雾中浮现出无数扭曲的鬼影,发出刺耳的尖啸——这是能直接撼动神魂的眩晕术,寻常鬼将触之即昏。
林峰身形一滞,眼神出现片刻的恍惚,握着光明巨剑的手微微松动。
“就是现在!”沈剑心瞅准时机,圣剑化作一道金光直刺林峰心口,凌渊也同时催动金元素,凝聚成数根尖刺射向他的破绽。
凌尘更是将混沌气拧成一股绳索,趁他眩晕之际缠上光明巨剑的剑柄,试图夺下这柄神兵。
废墟之上,战局因这短暂的眩晕瞬间逆转,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着那道被围攻的小小身影——这或许是他们唯一能压制住林峰的机会。
就在林峰从眩晕中挣脱,光明巨剑即将再次扬起的刹那,凌尘突然低喝一声,手中的混沌长剑骤然扭曲变形,剑身上的纹路如活物般蠕动起来。
“混沌·时空倒转!”
灰黑色的混沌气猛地炸开,化作一个不断旋转的漩涡,周遭的光影瞬间变得扭曲——林峰劈出的剑势竟肉眼可见地变慢,甚至有回溯的迹象,他身上绽放的圣光也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拉扯,倒流回体内。
“这是……”林峰瞳孔骤缩,第一次露出惊色。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动作变得滞涩,仿佛陷入了一片粘稠的泥沼,刚才爆发的力量正以诡异的方式流失。
凌渊和沈剑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凌渊立刻催动木元素,借着时空倒转的滞涩,让藤蔓疯长,死死缠住林峰的脚踝;沈剑心则趁机将圣剑刺入他刚才被锁链勒出的破绽,圣光与圣剑的佛光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
黑白无常也反应极快,白无常甩出备用的锁链加固束缚,黑无常则再次催动幽冥之力,将眩晕术的余威延续下去。
林峰被困在时空漩涡中央,动作越来越慢,脸上的冷冽渐渐被怒意取代:“作弊!这是规则之外的力量!”
他拼命挣扎,光明巨剑上的火焰熊熊燃烧,试图冲破混沌气的禁锢。可时空倒转的力量太过诡异,每一次爆发都像是打在棉花上,被漩涡悄无声息地消解、回溯。
凌尘小脸紧绷,维持这招显然消耗极大,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混沌气组成的漩涡也开始不稳定地闪烁。
“撑住!”凌渊急声喊道,“他快撑不住了!”
漩涡中心,林峰的圣光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握着剑柄的手开始颤抖。
林峰被时空倒转压制得怒火中烧,猛地发出一声长啸,体内爆发出远超之前的力量,金色圣光如火山喷发般炸开,硬生生震碎了那片被混沌气扭曲的时空!
“你叫凌尘?”他盯着那个小小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很好,我记住你了。”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光明巨剑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柄血红色的长枪,枪身缠绕着暗红色的气流,散发出比火焰更狂暴的气息。他手腕一翻,长枪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直刺凌尘心口!
就在枪尖即将触到混沌气的瞬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暗红色的气流竟与凌尘周身的混沌气丝丝缕缕地缠绕起来,像是找到了同源的力量,开始相互交融!
“怎么回事?”林峰大惊失色,猛地想抽回长枪,却发现枪身仿佛被混沌气粘住,根本动弹不得。
凌尘也愣住了,体内的混沌气却像是受到了刺激,疯狂翻涌起来。他下意识地抬手一推,灰黑色的力量如潮水般涌出,顺着长枪反震回去!
“砰——”
林峰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狠狠撞中,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的断墙上,激起漫天烟尘。血红色的长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枪身的红光瞬间黯淡下去。
“我靠!”沈剑心惊呼出声,指着凌尘的方向,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牛逼啊!这小子居然能在战斗中硬生生提升实力?!”
凌渊也看得目瞪口呆——刚才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凌尘的混沌气变得更加凝练,甚至隐隐多了一丝与之前不同的霸道,显然是在与那血枪力量的碰撞中,突破了某种桎梏。
烟尘中,林峰挣扎着爬起来,嘴角溢出一丝血迹,看向凌尘的目光彻底变了,有震惊,有不甘,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他抹了把嘴角的血,突然笑了起来,“混沌气……原来还能这么用。看来这次下界,没白来。”
他没有再捡起长枪,只是深深地看了凌尘一眼,转身化作一道流光,竟直接冲破地府的屏障,消失在天际。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白无常走上前,看着还在发愣的凌尘,语气复杂:“这孩子……将来恐怕不得了。”
凌尘低头看着自己的小手,混沌气在掌心轻轻流转,刚才那股交融又反震的力量,仿佛还残留在血脉里。他抬头看向林峰消失的方向,小脸上没有丝毫得意,只有一丝困惑——刚才那枪上的气息,为什么会让他觉得既陌生,又隐隐有些熟悉?
白无常看着凌尘掌心流转的混沌气,忍不住感慨:“这一下竟直接将混沌气开发到三成了,真是……”
话音未落,一股厚重威严的气息骤然降临,秦广王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废墟中央,目光扫过凌渊三人,最终落在凌尘身上,缓缓点头:“果然没看错。”
他转而看向凌渊,眼神中带着审视与赞许:“不止是混沌气,凌渊你体内的五行之力,有成为永恒元素的潜力。方才你只用了金木二行,水火土等元素尚未动用,若能尽数掌握,前途不可限量。”
凌渊一怔,下意识地内视自身,果然感觉到另外三股元素力量沉睡着,只是平日从未刻意去唤醒。
秦广王不再多言,转身道:“你们此次来地府,终究是为了见沈剑心的父亲沈战吧?随我来。”
沈剑心顿时精神一振,连忙跟上:“多谢阎君!”
凌渊抱着凌尘紧随其后,心中却泛起波澜——秦广王对他们的力量如此了解,甚至连未动用的元素都了如指掌,这位地府之主,恐怕从一开始就在关注着他们。
穿过层层阴雾笼罩的回廊,前方出现一座古朴的石牢,牢门由幽冥玄铁铸就,上面刻满了镇压神魂的符文。秦广王抬手一挥,牢门“嘎吱”一声打开,里面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盘膝而坐。
“爹!”沈剑心再也忍不住,冲了进去。
那身影猛地回头,正是沈战。他看到沈剑心,先是震惊,随即眼眶泛红:“剑心?你怎么会来这里?”
父子相见的激动瞬间冲淡了周遭的阴寒,凌渊和凌尘站在牢门外,看着相拥的两人,都悄悄松了口气——此行的目的,终于达成了。
秦广王立于一旁,目光平静地看着这一幕,仿佛早已预料到此刻。地府的阴云依旧浓重,但石牢内这片刻的温情,却像是一缕微光,悄然驱散了些许沉重。
秦广王看着相拥的父子,声音低沉如古钟:“你可知,为何你父亲会被特殊对待,直接打入十八层地狱?”
沈剑心摇摇头,泪眼婆娑地看向秦广王:“我只知道爹是被天庭通缉的……”
“因为他曾跟随道国,参与过反天之战。”秦广王缓缓道,“这是天庭的旨意,凡参与过那场叛乱者,死后魂魄不得入轮回,必须投入十八层地狱受永世煎熬。”
沈剑心身子一僵——这件事他幼时曾听父亲提过只言片语,却不知后果如此严重。
秦广王继续道:“按律,他魂魄离体的那一刻,就该被铁链锁入阿鼻地狱。你可知是谁为他求的情,才让他暂且囚于此地,免受炼狱之火灼烧?”
“还有人为爹求情?”沈剑心愣住了,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秦广王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白无常身上:“是白无常。他在森罗殿外跪了三日,以自身阴寿为代价,才求本座暂缓执行天庭旨意,留他一命,等你前来。”
白无常帽檐动了动,低声道:“阎君言重了。沈战虽反天,却从未害过无辜,当年道国之乱中,他还护过不少凡人……”
沈剑心猛地转头看向白无常,嘴唇哆嗦着,突然跪了下去:“多谢白无常大人!”
白无常连忙侧身避开:“不必如此。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秦广王看着这一幕,淡淡道:“如今林峰之事已了,天庭那边暂时无暇顾及地府。你若想带你父亲离开,需尽快想办法——天庭的眼睛,可一直盯着这里。”
沈战扶着沈剑心站起身,看向秦广王:“阎君的意思是……”
“本座没什么意思。”秦广王转身,“你们父子团聚的时辰不多,好好聊聊吧。”
说罢,他身影渐渐消散在阴雾中。石牢内只剩下沈剑心父子,以及默默守在门外的凌渊、凌尘与白无常。阴风吹过,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在这冰冷的地府,终究还有人情可寻。
沈战拍了拍沈剑心的肩膀,目光转向白无常,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没想到啊,白无常你竟能预料到这一步。”
他顿了顿,对满脸困惑的沈剑心解释道:“当初我被擒前,曾听闻白无常奉诸位阎君之命,上人间捉拿魔尊。那时他便说过,‘这几个孩子性子执拗,定会循着闯入地府’——没想到他竟真能算得这么准。”
沈战看向白无常,眼神复杂:“地府规矩森严,擅自带活人入内,轻则削去阴寿,重则打入轮回受苦。你当真愿意为了我们父子,冒这么大的险?”
白无常帽檐下的目光动了动,声音依旧平淡:“沈兄当年护下的那些凡人,如今有不少已成了地府的信众。你虽违了天庭的法,却守了人间的情。阎君们看似没说什么,心里都有数。”
他顿了顿,补充道:“何况……这地府的规矩,也未必样样都得死守。”
这话让凌渊心头一动——白无常的话,竟与秦广王那句“该破了”隐隐呼应。
沈剑心似懂非懂,却紧紧攥住父亲的手:“爹,不管怎样,我们现在就走!我带您回人间!”
沈战却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没那么容易。我魂魄已被天庭烙印,一旦离开地府屏障,立刻就会被天庭察觉。到时候不仅走不了,还会连累你们……”
石牢内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白无常沉默片刻,开口道:“阎君既让你们见面,必然留有转圜的余地。或许……可以从‘林峰’那件事上想想办法。”
众人齐齐看向他,白无常继续道:“那异界来客搅乱地府,天庭必然会追查。我们或许能借着这个由头,做些文章。”
沈战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先别急。”白无常抬手示意,“眼下最重要的是,你们得先想好,是要悄无声息地走,还是……闹一场,让某些人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