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谈

“结合你们提供的信息，寒潮基本可以确定是700年前突然出现的，如果根源的确是你们提到的星核，那的确是一个大隐患。”

　　“或许你们可以去找地火的人谈谈，他们是这下城区的管理者，在铁卫撤出的这十余年间，下城区的秩序和物资分配都是由他们负责。”

　　云昭没有动，而是把目光看向了云枫。

　　云枫的脸上挂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语气寒凉：“我可不想按照你的计划绕什么弯子，你说是吗？烈火真正的领袖娜塔莎女士。”

　　“既然要合作，还是开诚布公的好，在我面前，一切的谎言和小心思都无处遁形。”

　　负着伙伴们给予的全部力量，他成为了那个世界的遗孑，也成为了他们曾经要斩落的——【祂】。

　　谁能想得到呢？本是14位人类英雄分摊的神权，他们曾用手中的利刃向神明宣誓，人类的命运从不在神明手中。

　　可兜兜转转，世界崩溃，集十三种权柄于一身的自己，又与那高天上漠视众生的神有何异？

　　现在的自己，人性已然所剩无几，或许再过一个万年，或者更短的时间，自己将会沦为与祂一样的存在。

　　但那也是很久以后的将来，至少现在的他还有人性，尽管微乎其微。

　　为了保留这仅有的一丝人性，云枫需要一个人性的锚点来确保自己的人性不会悄然流逝。

　　遗忘之所以可怕，是因为遗忘本身也会被遗忘。

　　云枫担心自己有一天会在不知不觉间迷失从前的自己。

　　脑海中不断闪烁着一些光怪陆离的画面，那是比惨烈过往更久远的曾经，像是初生婴儿看到的世界一角——那是一棵树，一片海。

　　一棵巨大无比的树，树尖目不能视，枝叶遮蔽天空。

　　粉紫色的叶片闪烁间，能窥见一片宇宙的缩影。

　　脚下是广袤无垠的海，像是一片被打碎的星海，支离破碎间撒下斑驳光影，其间似乎有无数光怪陆离的景象忽明忽灭。

　　那是……什么地方？

　　好像曾经听那位希洛梅德博士提起过，是她提到的那片海吗？

　　可自己不曾踏足过那里……自己是怎么来到这片宇宙的？

　　记不清了……

　　自己似乎和它们有什么联系，体内的力量仿佛用之不竭。

　　他好像听见了那一次那片树海的声音……

　　［……存在……孩子……世界……］

　　断断续续的话语，拼凑不成完整的语句，最终也只能无奈放弃。

　　“看来我的表演有些过于拙劣了，真是失礼。”娜塔莎虽然略感诧异，但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慌张，反而从容地接下了话头。

　　她的目光看向桑博：“既然是他带你们来的，想来你们在他的计划中至关重要。这家伙虽然平日里不着调，但的确为下城区做了不少事。”

　　云枫轻哼了一声，显然他对假面愚者没什么好印象，对娜塔莎对桑博的评价也不置可否。

　　云昭倒是没有多作怀疑，他从娜塔莎的记忆中看到，在上下层区没有重新连通的时候，下城区的大部分医用物资全靠桑博搬运，不然只怕这下城区的人也剩不下多少了。

　　这家伙那些用来整蛊人的商品，大多卖给了那些寻衅滋事的流浪者和权贵。

　　爱财如命不假，但他关心贝洛伯格的人民也不是假的。

　　云昭双手抱臂靠在椅子上，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懒散的姿态。

　　相比起娜塔莎的警惕、桑博的畏畏缩缩，他倒更像是这间医馆的主人。

　　云枫静静地坐在他旁边，目光时不时扫过两人，但更多的时候，目光还是倾注在躺在床上的列车三人组以及云昭身上。

　　“嘿嘿，这可是一场救世主的剧目，要是提前公布了剧情，那多没意思。”愚者把自己安排的剧目、即将到手的乐子看得比他们的命都重要。

　　娜塔莎的眉头微微皱起，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桑博还能这样耍宝？

　　难道他看不出来面前这两位根本不是他们惹得起的“大佛”吗？

　　这两位可是能够打破当前局面的变数，至于那边躺着的三人，目前情况不明，还有待观察。

　　然而云昭的态度却出乎意料，他点了点头，认可了桑博的说法，并提供了救世主的备选人。

　　“这三个小家伙的本事可不小，也许他们能为你们带来转机。”

　　言外之意，他跟云枫是不打算插手了，至少在最终的大战打响前，他们不打算插手这件事。

　　凭他们的实力，随时可以掀了这棋盘，直接撕了愚者的剧本，带着三小只迅速“通关”。

　　但这也就失去了开拓的意义，探索、了解、建立、连结，这其中的每一步都需要他们亲自去完成，才能真正践行“开拓”。

　　何况以他们的能力，只要不是撞上幕后大boss，都能平安无事地“通关”。

　　“我们先去这下层区的其他地方转转，等他们醒了，你就按你的计划来。”

　　最后这句话明显是对站在一旁偷偷摸摸、已经摸到门边的桑博说的。

　　桑博的身体一僵，随即笑呵呵地说：“没问题，放心交给桑博我，桑博从不让朋友失望。”

　　云枫终于有点忍不住了：“桑博先生，留步。”

　　该算算账了。

　　虽说一路上这家伙搞的小动作没影响到他们的行动，但属实有点烦人。

　　若不是考虑到这家伙可能是重要的牵线人，云枫早就教训他了，哪有人会天天在你面前晃悠推销各种物品的？

　　就过来的这一路上，他已经看桑博从兜里掏出了不下十件奇奇怪怪的商品向他推销了。

　　你能想象一块黑面包要卖到2000信用点吗？你能想象一块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普通晶石他敢标价20万吗？

　　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亏大了，一副“你赚大发了”的表情看着你，真是把他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

　　龙尊大人的脾气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了。

　　一个人怎么能这么欠？！

　　终于，这场谈判结束了。

　　云枫对着云昭点了点头，无形的气流卷着桑博来到他面前。

　　云枫：“我有些事情要单独和这位桑博先生谈谈，请问附近有偏僻安静的地方吗？最好场地开阔点。”

　　娜塔莎的眼底涌现出笑意，她倒不觉得这位从天外而来的大人物会对桑博怎么样，看样子只是想要泄愤而已。

　　想想也是，就桑博在下城区那招仇恨的程度，也难怪那位客人会那么生气。

　　云昭对他点了点头：“去吧，随时保持联系，等有了新进展我通知你。”

　　见证每一个世界的故事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虽然他不打算亲自参与这件事，但他可没打算错过这颗星球上的热闹。

　　很快他又要有一张新的光锥了，心情似乎都好转了不少。

　　云昭离开后不久，云枫的脸色变得冷淡了很多，就连那客套式的礼貌笑容都不愿意再伪装。

　　他冰冷的声音响彻在房间里，冻得在床上装睡的小姑娘一个哆嗦。

　　“布洛妮娅小姐，你也听够了吧，有关这个世界的真相……不打算来发表一下你的听后感言？”

　　微微上扬的语调，冷淡到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冷得让人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