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浩翔的回复来得比温惜月预想的更快些。屏幕上的光标闪烁两下，跳出的文字带着一种近乎漫不经心的坦然：
严浩翔"高二下学期，你趴在桌子上睡觉，笔记本滑到了过道里。"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住，温惜月几乎能瞬间回溯到那个被蝉鸣浸透的午后。
她确实有过那样一次疏忽——为了赶数学竞赛的模拟题，她在早自习时累到趴在桌上，醒来时发现藏着歌词的笔记本掉在了地上，而严浩翔的座位就在她斜前方，他那时是否真的回头看过？
"你……"她下意识地在键盘上敲下一个字，又猛地删掉。
对话框里的光标像颗悬在半空的星，明明灭灭地映着她发烫的脸颊。
原来那些被她视若珍宝的秘密，早在多年前就以这样猝不及防的方式，落入过他的视线。
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时升到了教学楼的尖顶，将树影拓在窗帘上，晃出细碎的光斑。
温惜月盯着屏幕上"严浩翔"三个字，忽然想起高中时他课本扉页上的签名，也是这样利落的笔画，只是那时她只能在交作业的间隙里，隔着几张课桌的距离偷偷描摹。
严浩翔"其实早就觉得你眼熟。"
新的消息弹出来，严浩翔的头像在对话框里亮着，像盏未熄的灯。
严浩翔"演唱会那天，你站在VIP区第三排，散场时掉了一支蓝色的录音笔。"
温惜月猛地睁大眼睛。
那支录音笔她找了很久，以为是在拥挤的人潮里弄丢了，没想到他竟然注意到了？
她几乎能想象出他在成千上万的观众里，瞥见那抹蓝色的瞬间——他那时是否也在人群中寻找过什么？
"你怎么会……"她打下的字再次被删除。
太多问题堵在喉咙口，却又怕问得太急切，会惊散这层好不容易揭开的薄纱。
她想起演唱会结束后，自己蹲在台阶上翻找背包的狼狈模样，原来冥冥之中，有些轨迹早已重叠。
严浩翔似乎看穿了她的犹豫，发来一个简单的问句：
严浩翔"明天下午没课的话，要不要来纪录片的拍摄现场看看？"
邀请来得太过突然，温惜月的手指在鼠标上悬了很久。
拍摄现场意味着会有工作人员、有镜头，而他是万众瞩目的严浩翔。
可心底有个声音却在疯狂雀跃——那是她曾在无数个夜晚幻想过的场景，不是隔着屏幕，而是真的站在他身边，看他专注工作的样子。
温惜月"会不会太打扰？"
她斟酌着回复，指尖微微出汗。
严浩翔"不会"
他秒回，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严浩翔"就当……还你一支录音笔的人情。"
这句玩笑般的话让温惜月忍不住弯起嘴角。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那些她以为隐藏得天衣无缝的心事，那些自以为无人察觉的痕迹，早已被他不动声色地收进记忆的角落。
第二天下午，温惜月特意选了件素净的白衬衫，站在A大礼堂外的银杏树下等严浩翔。
阳光透过金黄的叶子洒下来，在她脚边织成晃动的光斑。
不远处的拍摄场地围了些学生，她能看到严浩翔坐在舞台上，抱着一把木吉他调试琴弦。
他今天穿了件烟灰色的高领毛衣，外面套着件宽松的黑色外套，袖口露出的手腕骨节分明。
没有舞台上的华丽灯光，只有自然光勾勒出他低垂的眼睫和专注的侧脸，连指尖在琴弦上滑动的弧度都清晰可见。
温惜月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像回到了图书馆那次偶遇，只是此刻的距离更近，近到能听到他拨弦时发出的清越声响。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严浩翔抬眼望过来，对着她的方向微微颔首。
导演喊"准备"的声音响起时，他忽然对旁边的工作人员说了句什么，然后抱着吉他走下台，径直朝她走来。
严浩翔"等很久了？"
他站在她面前，身上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比图书馆那次的皂角香更添了几分沉静。
午后的阳光落在他发梢，将几缕黑发染成浅棕色。
温惜月摇摇头，紧张得攥紧了手里的帆布包带：
温惜月"我也是刚到。"
严浩翔"先去后台待着吧，外面有点冷。"
他自然地替她掀开后台的门帘，动作熟稔得仿佛他们早已是相识多年的朋友。
后台堆满了摄影器材和乐谱架，角落里放着一台老式钢琴，琴键上落了层薄灰。
严浩翔"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
严浩翔将吉他靠在墙边，转身从桌上拿起一瓶温水递给她。
严浩翔"喝点水吧。"
指尖触碰到玻璃瓶的瞬间，温惜月感到一阵细微的战栗。
她接过水，看着他在钢琴前坐下，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搭在琴键上，发出一串清泠的音符。
严浩翔"纪录片里需要一段即兴的钢琴曲。"
他侧过头看她，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严浩翔"介意我在这里找找感觉吗？"
温惜月"不介意"
温惜月连忙摇头，退到墙边的椅子上坐下。
午后的阳光透过后台狭小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严浩翔的侧脸上，给他轮廓分明的脸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他微微垂眸，手指在琴键上缓缓游走，先是几个零散的音符，像试探性的低语，随后旋律渐渐连贯起来，带着一种温柔而略带感伤的调子。
那旋律莫名地熟悉，温惜月仔细听着，忽然想起高中时她躲在音乐教室写的一首曲子，也是这样安静的节奏，带着点青春期特有的迷茫和憧憬。
她惊讶地看向严浩翔，却发现他也正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笑意：
严浩翔"是不是有点耳熟？"
温惜月的心跳漏了一拍：
温惜月"你……"
严浩翔"高中时在音乐教室外听到过。"
严浩翔的手指停在琴键上，声音低沉而清晰。
严浩翔"你当时唱的是'蝉鸣漫过走廊的夏天，粉笔字写不满的诗篇'。"
那些被她深埋在记忆里的歌词，竟然被他一字不差地记到了现在。
温惜月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刻，她的心事也曾飘进过他的耳朵，落在他心里某个角落。
温惜月"你那时候……"
她鼓起勇气想问什么，却被外面传来的导演喊"开始拍摄"的声音打断。
严浩翔站起身，对她做了个"稍等"的手势，拿起吉他走向舞台。
温惜月坐在后台，透过门缝看着他在镜头前坐下，指尖拨动琴弦，刚才那首带着熟悉旋律的曲子从他指间流淌出来，比在后台时多了几分从容和光芒。
拍摄结束时，夕阳已经将天空染成了橘红色。
严浩翔卸了简单的妆，换回自己的衣服，走到后台时手里多了一片金黄的银杏叶。
严浩翔"给你"
他将叶子递给她，叶片边缘被夕阳照得透明。
严浩翔"A大的秋天，好像和高中时没什么区别。"
温惜月接过叶子，指尖触碰到他微凉的手指，心脏猛地一跳。
她看着他眼中倒映的夕阳，忽然觉得眼前的场景不像是现实，倒像是多年前某个被精心收藏的梦境。
温惜月"严浩翔"
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温惜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谁？"
严浩翔看着她，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笑了笑，夕阳的光落在他眼底，像碎了一捧星辰：
严浩翔"从你在演唱会后排，对着舞台偷偷掉眼泪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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