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的空调发出嗡嗡的声响，淘淘盯着电脑屏幕上剪辑到一半的短视频素材，手指在键盘上悬停了足足十秒钟。停工近一个月的阴云笼罩着整个团队，连往日活泼的贝塔此刻也沉默地咬着能量棒，饼干碎屑掉在数位板上都无心擦拭。
"淘淘，你的手机在震。"上铺的布迷突然探出头，一缕呆毛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
淘淘这才回过神来，屏幕上显示的陌生号码让他的心跳骤然加速。接起电话的瞬间，市政府工作人员公式化的声音让他下意识挺直了脊背："关于贵公司资金异常冻结的情况，请带上法人代表今天下午三点来市政府第三会议室。"
窗外的知了声突然变得刺耳，淘淘握着手机的指节发白。贝塔从电竞椅上弹起来时差点带翻可乐罐："是不是有消息了？"
三小时后，淘淘和布迷站在市政府大楼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时，才发现两人的T恤后背都已经被汗水浸透。电梯上升的三十秒里，布迷不停调整着领口歪斜的纽扣——这是他唯一一件带衣领的POLO衫。
"放轻松。"淘淘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就当是..."
会议室厚重的实木门在面前滑开，椭圆会议桌尽头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时，淘淘注意到他深蓝色西装袖口别着的党徽。市董事长张华面前摊开的文件夹里，露出印着奇点资本LOGO的文件边缘。
"坐。"张华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两个年轻人紧绷的脸，"经过经侦支队联合银行系统的调查，你们公司账户的200万确实被奇点资本通过银企直联系统划转。"
投影仪突然亮起，布迷倒抽冷气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资金流向图上，他们的制作经费像溪流汇入汪洋般消失在标注着"离岸账户"的红色区域。最触目惊心的是侧边栏数据——奇点资本近三个月资金流水竟高达300万亿，其中60%标注着"民间借贷"。
"这不可能..."淘淘的指甲无意识抠进掌心，"他们给我们看过的注册资本才5000万。"
张华示意助理切换幻灯片，银行监控截图里，奇点资本的财务总监正在VIP室签署文件。"利用壳公司循环注资，配合P2P平台高息揽储。"他的钢笔轻点桌面，"现在有七家创业公司来报案，套路都和你们一样——先打款示好，再以系统升级为由远程控制账户。"
会议室突然陷入黑暗，应急灯在墙面投下晃动的光斑。淘淘在突如其来的黑暗中抓住布迷发抖的手腕，听见张华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但有个特殊情况——奇点昨天主动退还了医疗器械公司的300万。"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穿检察制服的女警官推门而入时带进一束阳光。她将平板电脑推到淘淘面前，屏幕上正在播放奇点资本CEO吴世勋的公开演讲视频。布迷突然指着演讲背景板："那个动漫产业园的LOGO！不就是拒绝过我们的..."
"没错。"张华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文化产业扶持基金有30%必须投给动漫企业，他们需要合规的账面数据。"他忽然转向淘淘，"你们明天能提供完整的项目计划书吗？经侦需要固定证据。"
走出市政府大楼时，盛夏的暴雨倾盆而下。淘淘在雨中张开双臂，任由冰凉的雨水冲刷过滚烫的脸颊。布迷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掏出的不是雨伞，而是被淋湿的速写本——最新一页上，穿着囚服的狐狸正被警车押送，而角落里的小树苗已经抽出新芽。
"别画了！"淘淘大笑着抢过本子，水珠在纸面上晕开墨迹，"赶紧回宿舍，贝塔肯定等急了——"他的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让笑容凝固在脸上：「明天十点带着硬盘来金融中心B座，有人想看你们的原画」。
雨幕中，两个年轻人对视的瞳孔里，倒映着彼此身后被闪电照亮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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