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标从淘淘手中滑落，在宿舍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盯着突然闯入的布迷，对方戴着印有卡通图案的口罩，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你说什么？枫叶投资还在办公室上班？"淘淘弯腰捡起鼠标，电脑屏幕上还停留着他刚剪辑到一半的美食短视频。窗外的永光市在三月阴沉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安静，街道上偶尔经过的车辆都像被按了静音键。
布迷扯下口罩，露出因奔跑而泛红的脸："我刚从公司拿设备回来，亲眼看见他们那层楼亮着灯！市政府巡查车就停在楼下，他们居然还敢..."
淘淘快步走到窗前。他们租住的公寓正好能望见创业园区那栋双子楼，对面枫叶投资的玻璃幕墙后，确实晃动着人影。他眯起眼，隐约看见有人正对着电脑开视频会议，桌上堆满文件。
"这群疯子..."淘淘喃喃道。他想起上周市政府发布的《关于疫情防控期间企业线上办公的紧急通知》，所有非必要企业必须实行居家办公。他的短视频公司虽然才起步，也老老实实让员工各自回家工作了。
电脑突然响起提示音，是合伙人阿杰发来的消息：「淘哥，枫叶投资的张总刚联系我，说对我们的非遗剪纸系列很感兴趣，想约今天下午视频面谈。」
"见鬼！"淘淘一拳砸在窗台上。布迷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枫叶的人这时候要谈投资。"淘淘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他们违规上班就算了，现在还要拉我们下水..."
布迷眼睛突然亮起来："但这是机会啊！你不是说公司资金链..."
"叮咚——"门铃突兀地响起。两人对视一眼，淘淘示意布迷去开门。
门外站着三个穿防护服的人，胸前别着市政府工作证。"您好，我们是疫情防控巡查组的。"为首的女性声音透过面罩显得有些沉闷，"接到举报，这栋楼有企业违规聚集办公。"
淘淘的后背瞬间渗出冷汗。他瞥见布迷悄悄把工作室的云服务器藏到了身后。
巡查组离开后，淘淘瘫在沙发上长舒一口气。幸亏他们只是来核查举报信息，而淘淘公司确实只有他们两人在宿舍远程办公。
"枫叶那边肯定要倒霉了。"布迷扒着窗户张望，"巡查组往双子楼去了！"
淘淘的手机突然震动，是阿杰发来的枫叶投资张总的私人号码。他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电话。
"喂，张总？关于下午的会议..."
"淘总啊！"电话那头传来爽朗的笑声，背景音里隐约有办公室的嘈杂，"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嘛，我们投资讲究效率。这样，我让助理把合同草案发你邮箱，咱们线上签？"
淘淘握紧手机："但市政府规定..."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张总压低声音，"不瞒你说，我们刚接到个军工项目，必须在月底前完成尽调。你们那个剪纸IP正好能搭上文化输出的便车..."
窗外突然传来警笛声。淘淘看见三辆闪着灯的公务车停在枫叶投资楼下，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正列队进入大厦。
"张总，巡查组好像到你们那了。"
电话那头静默两秒，随即响起椅子翻倒的声音。"什么？等等...我这边有点事，回头联系！"通话被仓促切断。
布迷突然惊呼："快看！"
枫叶投资的玻璃窗后，人影慌乱地移动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人正手忙脚乱地关电脑、收文件。最靠窗的工位上，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突然拉开窗户，朝外探头张望。
"他们不会想..."淘淘话音未落，那个年轻人竟从文件夹里抽出几页纸，揉成团往楼下扔。纸团在空中散开，像苍白的蝴蝶纷纷扬扬落下。
巡查组的人显然注意到了异常，有人开始用对讲机呼叫支援。更多的纸片从不同窗口飘出，在风中打着旋儿。
"疯了...全疯了..."布迷张大嘴巴。
淘淘的手机又响了，是园区物业群发的紧急通知：「接市政府通知，即刻起对创业园A栋实施临时管控，请各企业配合...」
他望向对面大楼。枫叶投资的LOGO在玻璃幕墙上反射着冷光，而那些飘落的文件正被巡查组人员一一捡起。淘淘突然意识到，那些可能不只是普通文件——或许包含他们公司的商业计划书，或许还有本该今天下午讨论的投资协议。
"布迷，"淘淘转身打开电脑，"把非遗剪纸系列的备份素材全部调出来。"
"现在？"
"现在。"淘淘快速登录云端，"枫叶要完蛋了，但我们的IP不能跟着陪葬。得赶在园区网络被封前，把所有资料转移到私人服务器。"
布迷手忙脚乱地插上硬盘："你觉得会牵连到我们？"
"不知道。"淘淘盯着传输进度条，"但那个张总提到军工项目...万一涉及国家秘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窗外警笛声此起彼伏。淘淘看见枫叶投资的员工被分批带出大楼，每个人都低着头，手里提着密封袋。最后出来的是张总，他的西装外套不见了，领带歪斜着，正激动地对巡查人员说着什么。
传输进度跳到100%的瞬间，淘淘的WiFi信号突然消失了。园区群组里炸开锅——整个创业园的网络都被切断了。
布迷瘫坐在地上："天啊..."
淘淘合上笔记本，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他望向对面空荡荡的办公室，枫叶投资的灯还亮着，照着一地狼藉的桌椅。有张纸片粘在窗玻璃上，在风中顽强地抖动着，像面小小的白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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