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梧桐树抽出了嫩绿的新芽，淘淘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望着楼下空荡荡的街道。距离市政府发布封控通知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月，这座以动画产业闻名的城市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枫叶投资张总监"几个字让淘淘眉头一跳。他深吸一口气，划开接听键："张总监，好久不见。"
"淘总，好消息啊！"张枫叶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带着刻意营造的热情，"市政府刚发布通告，月底就能全面复工了。我们投资的《国风少年》项目是不是该加快进度了？"
淘淘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窗玻璃上敲击着："张总监，现在谈进度是不是太早了？我们团队现在连办公室都进不来，设备全锁在——"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张枫叶突然打断他，语气变得公事公办，"按照协议，下个季度的投资款该由你们先行垫付了。考虑到疫情特殊情况，我们只要求先打八百万。"
"什么？"淘淘猛地转身，后腰撞在办公桌角上，疼痛让他更加清醒，"合同里明明写的是等复工后枫叶投资继续注资！"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淘总，您再仔细看看补充协议第三条。不可抗力情况下，乙方有义务先行垫付项目资金。"张枫叶的声音突然压低，"其实这也是为你好，现在多少动画公司等着接盘呢。"
淘淘感到一阵眩晕。三个月前签补充协议时正值封控最严的时候，法务团队远程办公确实提醒过这条风险条款。但当时枫叶投资承诺会全力支持，他也就没太在意。
"张总监，"淘淘努力控制着声音的颤抖，"这一个月我们自掏腰包维持着团队基本工资，账上流动资金不到两百万。您这是要逼死我们？"
"商场如战场啊淘总。"张枫叶轻笑一声，"要不这样，你把公司51%股权转给我们，资金问题枫叶全包。"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淘淘头上。他忽然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资金周转问题，而是蓄谋已久的资本狩猎。动画IP才是枫叶投资真正的目标，疫情不过是他们趁火打劫的借口。
"张枫叶！"淘淘第一次直呼其名，"你们这是趁人之危！"他的声音在空荡的办公室里产生回音，"既然如此，合作到此为止。请把我们已经投入的一千三百万项目款全额退还。"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一声冷笑："淘总，白纸黑字的合同在那摆着。要打官司，枫叶奉陪到底。"话音刚落，通话就被粗暴切断。
淘淘盯着黑下去的屏幕，手指关节因用力握拳而发白。窗外，一片梧桐叶被风吹落，打着旋儿坠向地面。
三小时后，淘淘坐在"明理律师事务所"的会客室里。戴着金丝眼镜的周律师正在电脑上调取电子合同。
"情况不太乐观。"周律师推了推眼镜，"这份补充协议确实存在法律漏洞。更麻烦的是，枫叶投资在条款里埋了个'对赌协议'——如果项目延期，他们有权要求双倍赔偿。"
淘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也就是说，我们不仅拿不回投资，还可能倒赔两千六百万？"
"理论上是的。"周律师调出一份文件，"但我查到个有趣的情况。枫叶投资上个月刚完成股东变更，新进来的大股东是...星辉传媒。"
"星辉？"淘淘猛地站起来，"就是那个抄袭我们《国风少年》人设的竞争对手？"
周律师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恐怕从签补充协议开始，这就是个局。不过..."他忽然露出微笑，"他们犯了个致命错误——用同一套模板坑了七家公司。现在这些受害者正在组建维权联盟。"
离开律所时，暮色已经笼罩城市。淘淘站在十字路口，看着远处写字楼陆续亮起的灯光。手机震动起来，是动画总监林小雨发来的消息："淘总，团队刚开了视频会议，大家愿意降薪50%跟公司共渡难关。"
淘淘的眼眶突然发热。他抬头望向夜空，发现不知何时已经繁星满天。资本的游戏或许肮脏，但真正创造价值的，永远是这些在逆境中依然坚守的动画人。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