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算筹劫

寅时三刻的洛水桥结满冰凌，萧云湛玄色大氅上凝着霜花。桥头石狮背后，一支鎏金算筹钉着素笺，在风中簌簌作响。

"将军若解得此题，便知幽州城外三十具尸首从何而来。"

萧云湛指尖拂过算筹上刻的"五家共井"题——与突厥尸体胸口的刺青一模一样。他突然攥紧算筹，鎏金棱角割破掌心。十二年前太极殿那场大火里，先太子临终前用血画的，正是这道算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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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徽在闺阁暗间摆开七枚铜钱。最中央那枚刻着"景"字的永昌通宝微微发烫——这是父亲每月查验"璇玑图"时必给的赏钱。她突然将铜钱扫入袖中，绢帕上残留的硝石味与军报所述"突厥火矢"如出一辙。

"女公子。"窗外传来三长两短的叩击，老仆递进半片烧焦的账册，"尚书令今早调阅了永昌元年所有军械记录。"

她盯着账页边缘的朱砂批注。那些看似核对数量的"叁拾""柒佰"，连起来竟是北斗七星的走向。指尖在"弩箭三万"处一顿——这个"万"字的斜钩，分明是父亲批阅奏折时特有的笔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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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卷着雪粒子砸在军帐上。萧云湛将鎏金算筹按在沙盘中央，幽州地势随之隆起。徐延倒吸冷气："这是…皇陵地宫的解法？"

"不。"玄铁面具映着跳动的烛火，"是有人在用《九章算术》排布尸阵。"他忽然劈开沙盘，底层露出带血的突厥文——那根本不是战书，而是一张标注着金陵十二处水渠的…引洪图。

帐外突然传来马匹嘶鸣。萧云湛反手甩出算筹，帐帘割裂的刹那，一支羽箭穿透徐延肩膀，箭尾七颗银钉组成北斗状。

"七星连珠还剩六日。"蒙面人笑声嘶哑，"将军可知紫微垣为何偏了三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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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徽的鎏金簪子卡在更漏机关里。青铜漏壶"咔嗒"一响，暗格弹出半卷泛黄的《日蚀录》。永昌元年三月初九的记载被血渍浸透，却仍能辨认出"太子抱九章算经趋太极殿"的字样。

她突然听见阁楼木板吱呀作响——父亲从不在这个时辰来后院。铜镜反射里，谢珩的玉扳指正摩挲着一把黄铜钥匙，那是开启皇史宬密室的…

"阿徽。"谢珩的声音贴着门缝渗进来，"你可知算错一题，会死多少人？"

案上浑仪的玉衡突然指向北方。谢清徽抓起《日蚀录》掷向烛台，火舌吞没纸页的瞬间，窗外传来夜枭般的啸叫——与幽州军报所述突厥传令声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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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桥下的冰窟窿泛着血沫。萧云湛从刺客怀里搜出块鎏金牌，正面刻着谢氏家纹，背面却是突厥可汗印。更骇人的是尸体左胸的刺青：完整的"五家共井"题下，多出一行小字——

"解在紫微垣偏三度处。"

"将军！"亲兵踉跄奔来，"钦天监刚放出消息，说…说您是…"

夜风突然静止。萧云湛抬头望向星空，紫微帝星竟真如刺客所言，向西偏移了整三度。而本该空无一物的偏位处，赤色新星正在暴涨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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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府祠堂的青铜香炉裂成两半。谢清徽盯着香灰里浮现的卦象：火天大有卦第三爻动，爻辞"公用亨于天子"被血渍污了最后两字。

"当年东宫八十口，只有太子幼子被侍卫拼死救出。"谢珩的声音从背后逼近，"那孩子后背有块胎记…"

她突然将算筹插进香炉裂缝。"咔嗒"机括声中，暗层弹出一把玄铁匕首——刀柄刻着与萧云湛面具同源的云雷纹。

"父亲。"她转身时裙摆扫灭所有蜡烛，"您书房那套《九章算术》，注解得比当代算学博士还精妙呢。"

黑暗里响起玉扳指叩击棺木的声响。谢珩轻笑："好孩子，你算没算过自己会怎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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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胡叶嘉的一朵小花花，感谢舒澎湃的一朵小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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