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算二年秋,新朝首次科举放榜。
谢清徽在钦天监的藏书阁里展开一幅三尺长的《璇玑图》。这幅由八百四十一个字组成的回文诗锦,是父亲谢珩生前每月必查的功课。
指尖抚过“璇”字中央的织锦纹路时,丝线突然断裂——夹层里滑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羊皮纸,上面用星算密文写着:【永昌元年三月初九,双生子其一焚于东宫,其二藏于《璇玑图》】。
她的鎏金簪尖无意识划过纸面,羊皮突然自燃,灰烬中浮出几粒晶莹的碎晶,排列方式与萧云湛额间的“算珠痣”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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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湛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时,朱砂笔突然折断。
墨汁溅在科举三甲的卷宗上,晕染开来的形状竟是一道《九章算术》的“盈不足”题。更诡异的是,所有进士的籍贯连起来,恰是洛水十二水渠的走向。
“陛下。”新任钦天监正捧着浑仪修复图纸跪呈,“工匠们在枢轴里发现了这个。”
那是一枚景泰年间的铜钱,但“景”字的“日”部被刻意磨平,成了“星”字。钱孔边缘刻着微小的【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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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徽将碎晶摆在青铜浑仪模型上。
当第七粒晶石归位时,模型突然投射出光幕——竟是谢珩年轻时的日记:【阿姐将婴儿藏于《璇玑图》织机,嘱我每月以铜钱验算。然永昌元年那夜,织机中的孩子变成了……】
文字在此处模糊。她突然想起父亲书房那面永远蒙着黑布的铜镜。
掀开黑布的刹那,镜面映出的不是她的倒影,而是一架巨大的星象织机。每根丝线上都挂着鎏金算筹,正随窗外真实的星斗缓缓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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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湛在子时潜入谢府旧宅。
月光透过残破的窗棂,照在书房地面的《九章算术》刻痕上——那是谢珩用玉扳指年复一年磨出来的。当他将星算铜钱嵌入“方程术”的“方”字时,整面书柜突然平移,露出背后的密室。
密室里只有一架织机,机杼上缠着褪色的《璇玑图》残线。
手刚触到织梭,三百玄甲军胸口的钥匙疤痕突然同时灼痛。织机自行运转起来,吐出的不是丝线,而是星屑般的光点,在空中组成一行突厥文字:【星灯不照处 方见真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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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徽的铜镜映出萧云湛在谢府的一举一动。
当镜中显现突厥文时,她突然捏碎案头杏仁酥——碎屑落进茶汤,浮出“钦天监地窖”四字。这是母亲生前最爱的占卜法。
地窖铁门被岁月锈蚀,锁孔形状却与星算铜钱完全吻合。转动铜钱的刹那,门内传来婴儿啼哭——
那声音与浑仪核心里的录音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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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湛的玄铁面具在织机前自行崩裂。
额间算珠痣渗出鲜血,滴在《璇玑图》残线上。丝线突然暴长,将他手腕缠住,勒出的血痕竟组成归妹卦的爻辞:【帝乙归妹 其袂在星】
织机深处传来机械声:【血脉验证通过】
所有丝线突然崩断。机杼下缓缓升起一盏琉璃灯,灯芯里蜷缩着个婴儿虚影——后背的云雷纹与萧云湛毫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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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徽的地窖探险被突如其来的地震打断。
整面墙的《璇玑图》摹本突然坠落,露出背后隐藏的青铜门。门上用星屑写着:【五家共井 其水在璇】
当她将铜镜按在“璇”字上时,镜面突然液化,流进门缝。门开的刹那,三百盏星灯同时亮起——
照亮了中央水晶棺里的女婴遗骸。
孩子心口放着一把鎏金小算筹,排列方式正是《九章算术》第七章的终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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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的梆子声惊醒了两处秘境的探索者。
萧云湛的琉璃灯与谢清徽的水晶棺突然共振,婴儿虚影同时睁眼。两个声音合二为一:【星算双主 可重启轮回】
织机吐出的光点与地窖星灯交汇,在空中形成巨大的双鱼衔尾图——
鱼眼处正是当年东宫大火中“焚毁”的两具婴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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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徽颤抖着触碰水晶棺。
棺中女婴的襁褓突然化为灰烬,露出后背的刺青——不是云雷纹,而是一道未完成的数学题:【今有双主 问星轨几何?】
萧云湛的琉璃灯在此刻暴涨。灯芯婴儿虚影伸出手,与棺中女婴的虚影隔空相触——
八百四十一个光点从《璇玑图》中飞出,组成新的星象:
紫微垣旁,两颗伴星终于并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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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时,钦天监的浑仪突然自行运转。
新任监正惊恐地发现,仪轨上多出两道从未记载的星轨——
恰似一双相牵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