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丧尸爆发的第三年，人类文明已经支离破碎。
陆沉叼着一根已经熄灭的烟，懒洋洋地靠在军用吉普的后座上。他的迷彩服领口敞开，露出一截锁骨，右臂上狰狞的伤疤在阳光下泛着淡粉色。车窗外，废弃的城市像一具被掏空的尸体，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破碎不堪，街道上偶尔游荡着几个姿势怪异的黑影。
"到了，下车。"副驾驶的军官冷冷地说。
陆沉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这么快？我还没睡够呢。"
军官没理会他的调侃："记住，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再违纪，军事法庭都省了，直接枪决。"
陆沉无所谓地耸耸肩，拎起自己的行军包跳下车。面前是一座被高墙围起来的工厂，墙头上拉着带刺的铁丝网，几个持枪的哨兵在巡逻。
"铁蔷薇生存小队，"军官递给他一份文件，"队长秦绯，末世前是特种部队的生存专家兼机械师。你在这里好好表现，别再惹事。"
陆沉吹了个口哨："女队长？有意思。"
军官瞪了他一眼："管好你的嘴。秦队长杀过的丧尸比你见过的都多。"
工厂大门缓缓打开，陆沉晃悠着走进去，顺手把熄灭的烟头弹到一旁。院子中央，几个人正在清点物资。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背对着他，正在检查一把改装过的狙击枪。
"新来的？"女人头也不回地问，声音清冷。
陆沉故意把脚步声放重："陆沉，前特种部队爆破手，擅长——"
"我知道你是谁。"女人转过身来，"违纪十二次，包括擅自离队、偷喝医疗酒精、在哨岗上睡觉。上头觉得你死在这里比上军事法庭更省事。"
陆沉这才看清她的样子——齐肩的黑发用一根红绳随意扎着，杏眼锐利如刀，迷彩服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她腰间别着一把军刀和一把手枪，右眼角有一道细小的疤痕，不但没破坏她的美貌，反而增添了几分危险的气息。
"秦队长好眼力。"陆沉笑嘻嘻地敬了个歪歪扭扭的礼，"不过他们没告诉你我杀了多少丧尸吗？"
秦绯眯起眼睛："三百七十二个，其中四十个是变异体。但数字救不了你的命。"她走近一步，陆沉闻到她身上有火药和机油的味道，"在我的队伍里，只有一条规矩——服从命令。做不到就滚出去喂丧尸。"
陆沉低头看着她——秦绯比他矮半个头，但气场足有两米八。他故意凑近一些，近到能看清她睫毛的弧度："遵命，队长。不过你确定只有这一条规矩？比如不许勾引队长之类的？"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其他队员的表情像是看到了有人主动去摸老虎屁股。
秦绯的眼神冷了下来。下一秒，陆沉感到一个冰冷的金属物抵在了他的腹部——他甚至没看清她是怎么拔枪的。
"第二条规矩，"秦绯轻声说，"别找死。"
陆沉慢慢举起双手，脸上还是那副欠揍的笑容："开玩笑的，队长。我保证管好我的嘴和我的...其他部位。"
秦绯收起枪，转身对其他人说："十分钟后会议室集合，布置明天的任务。"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走过来，同情地拍了拍陆沉的肩："兄弟，你胆子真大。上一个这么跟秦队说话的，现在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陆沉咧嘴一笑："是吗？我还挺喜欢带刺的玫瑰。"
眼镜男摇头："不是玫瑰，是铁蔷薇。队名就是根据秦队的外号起的。"他压低声音，"她亲手拧断过三个叛徒的脖子。"
陆沉望向秦绯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有意思。"
01
第二天清晨，小队整装出发。他们要去城郊的一个军事仓库搜寻药品和武器。陆沉被安排在车队最后一辆车上，明显是被孤立了。
"别介意，"开车的壮汉说，"秦队对新人都这样。特别是你这种...名声在外的。"
陆沉望着窗外荒凉的景色："我名声怎么了？"
"说你是个疯子，"壮汉笑了笑，"但也是个天才。爆破专家，枪法如神，就是脑子有坑。"
陆沉大笑："评价还挺准确。"
三小时后，车队停在一处山坡上。远处，军事仓库被高高的围墙包围着，大门紧闭。
"侦察兵报告，"对讲机里传来秦绯冷静的声音，"院内约有二十个普通丧尸，两个变异体。A组负责清理，B组警戒，C组准备搬运。陆沉，你跟我去检查仓库内部。"
陆沉挑了挑眉——他以为秦绯会把他晾在一边。
仓库大门被焊枪切开，秦绯打头阵，陆沉紧随其后。里面漆黑一片，只有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堆积如山的物资箱。
"检查左边，"秦绯命令道，"注意活着的和死了的。"
陆沉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却敏锐地注意到角落里一个箱子上的血迹还很新鲜。他不动声色地靠近，突然一个转身，军刀精准地刺入了一个潜伏的丧尸眼眶。
"队长，看来我们不是第一批客人。"陆沉踢了踢地上的丧尸，"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小时。"
秦绯快步走过来，蹲下检查："伤口是利器造成的。有人来过，而且刚走不久。"
就在这时，对讲机突然响起："秦队！东面有动静，至少三十个丧尸正在靠近！还有两个没见过的变异体！"
秦绯的脸色一变："所有人立即撤回车上！任务中止！"
但已经晚了。一声巨响传来，接着是密集的枪声和惨叫。
"大门被攻破了！"对讲机里的声音充满惊恐，"它们太多了！"
秦绯和陆沉冲出仓库，眼前的场景令人窒息——数十个丧尸涌入院子，其中两个体型巨大的变异体正在撕扯一辆吉普车的车门。队员们被迫分散，各自为战。
"掩护我！"秦绯朝最近的一个变异体冲去，手中的改装步枪喷吐火舌。
陆沉没有废话，立刻占据一个制高点，精准的点射为秦绯清除周围的普通丧尸。他看见秦绯灵活地绕到变异体身后，将一颗手雷塞进它的脊椎缝隙。
爆炸声中，第二个变异体朝秦绯扑去。陆沉暗骂一声，从高处直接跳下，在半空中开枪击中变异体的眼睛。落地时他一个翻滚卸力，正好落在秦绯身边。
"左边！"秦绯大喊。
陆沉转身，军刀划出一道寒光，三个丧尸的头颅同时落地。他和秦绯背靠背站着，默契得仿佛合作多年的搭档。
"你的枪法不错。"秦绯在换弹夹的间隙说。
陆沉痞笑："我其他地方也不错，队长要不要试试？"
秦绯没理会他的调戏："掩护我，我去启动那辆装甲车。"
陆沉点头，火力全开为她清出一条路。秦绯像只猎豹一样冲向院子角落的装甲车，灵活地翻进驾驶室。
然而就在引擎启动的瞬间，一个隐藏在阴影中的变异体突然扑向驾驶室。陆沉瞳孔一缩——他来不及开枪了。
"秦绯！下面！"他大喊着冲过去。
秦绯反应极快，一个侧身躲过致命一击，但变异体的爪子还是撕破了她的肩膀。她咬牙拔出军刀，正要反击，却见一道身影从侧面撞来——陆沉用身体将她护在身下，同时反手一枪打爆了变异体的头。
腐臭的黑血喷溅在陆沉背上，他闷哼一声，却仍然紧紧护着秦绯。
"你..."秦绯愣住了，她从未见过有人这样不顾一切地保护她。
陆沉抬起头，脸上还是那副痞笑："队长，你再这样看着我，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
秦绯推开他："白痴，你背上全是血！"
"不是我的。"陆沉站起身，顺手把她也拉起来，"变异体的。不过你的肩膀需要处理。"
装甲车的轰鸣声吸引了剩余丧尸的注意，队员们趁机纷纷上车。秦绯强忍疼痛，指挥着突围。
回程的路上，陆沉坚持要为秦绯处理伤口。在摇晃的车厢里，他小心翼翼地剪开她被血浸透的衣袖，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会有点疼。"他拿出医疗包，动作意外地轻柔。
秦绯盯着他的侧脸——陆沉专注时，那种玩世不恭的表情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他的手指修长有力，缝合伤口的手法娴熟精准。
"你学过医？"秦绯问。
陆沉头也不抬："前女友是军医，偷师了点。"他打了个漂亮的结，"好了，这几天别碰水，也别拿重物。"
秦绯活动了一下肩膀："技术不错。不过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对你改观。"
陆沉又恢复了那种痞痞的笑容："那要怎样才行？英雄救美还不够？"
秦绯突然凑近，近到陆沉能闻到她呼吸里的火药味："陆沉，你到底想要什么？"
陆沉的眼神暗了暗，声音第一次变得认真："活下去。然后...也许找个值得保护的人。"
两人的目光在狭窄的车厢里交汇，某种无声的电流在空气中噼啪作响。
就在这时，车子一个急刹，对讲机里传来急促的声音："秦队！前方路障！有人埋伏！"
秦绯立刻进入战斗状态，抄起枪："准备战斗！"
陆沉按住她的手："等等。这不是普通劫匪。"他眯起眼睛看向前方，"那是军用车。你得罪过什么人？"
秦绯的脸色变得苍白："是'毒蛇'的人。他们...是我以前的队友。"
"看来故事比我想的有趣。"陆沉咧嘴一笑，眼中却闪烁着危险的光芒，"队长，需要我帮你解决前任吗？"
秦绯瞪了他一眼："闭嘴，准备战斗。"
但陆沉已经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双手举过头顶："嘿！别开枪！我是新来的，跟你们无冤无仇！"
秦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混蛋居然要叛变？
然而下一秒，陆沉的手突然放下，两颗手雷精准地飞向路障两侧。爆炸声中，他一个翻滚躲回车后，冲秦绯眨眨眼："骗他们的。现在，队长，要跟我一起杀出去吗？"
秦绯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陆沉会有那么多次违纪记录——这个疯子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但不知为何，她的嘴角微微上扬："跟上，痞子兵。别拖我后腿。"
02
基地医疗室内，酒精灯发出微弱的光芒。秦绯咬着绷带一端，单手给自己的肩膀伤口打结。汗水顺着她的下巴滴落，但她的眼神依然锐利如刀。
"需要帮忙吗，队长？"
秦绯抬头，看见陆沉倚在门框上，手里抛接着一个苹果。那是他们今天从仓库抢救回来的珍贵水果之一。
"不用。"她简短地回答，继续与绷带搏斗。
陆沉走进来，不由分说地接过绷带："别逞强了。伤口再裂开，明天你就没法带队巡逻了。"
他的手指不经意擦过秦绯颈后的皮肤，那里有一道细小的旧伤疤。秦绯明显僵了一下，但没推开他。
"你观察力不错。"秦绯淡淡地说。
陆沉轻笑："职业习惯。"他熟练地打好结，然后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管药膏，"消炎的，前女友的珍藏。"
秦绯挑眉："你前女友的东西还真多。"
"吃醋了？"陆沉咧嘴一笑，把苹果塞给她，"补充点维生素，队长。"
秦绯接过苹果，突然问："为什么救我？在仓库那里，你完全可以用枪，没必要扑上来。"
陆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职业病？保护队友是我的本能。"
"撒谎。"秦绯咬了一口苹果，"你在原部队的违纪记录里，有三条是'擅自行动导致队友陷入危险'。"
陆沉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玩世不恭的样子："那是因为他们不值得我救。你不一样，队长。"
秦绯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拉近："陆沉，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游戏，但我的队伍不是你的游乐场。要么认真对待，要么滚蛋。"
松开手，秦绯推开他："去休息吧。明天六点，东区巡逻。"
陆沉离开后，秦绯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尖，暗骂一句。这个痞子兵的眼神太危险了，像是能看透她所有的伪装。
03
凌晨三点，基地警报突然响起。
陆沉一个翻身从床上跃起，抓起装备就往外冲。院子里，队员们已经集合完毕，唯独不见秦绯。
"队长呢？"他厉声问道，语气与平日的轻浮判若两人。
"医疗室，她发烧了。"眼镜男回答，"伤口感染。"
陆沉二话不说冲向医疗室，推开门看见秦绯正挣扎着起身，脸色苍白如纸。
"躺下。"他命令道。
秦绯摇头："有情况...我必须..."
"必须个屁。"陆沉一把按住她，"什么情况？"
"西面哨塔报告发现大规模丧尸群，至少两百个，正向基地移动。"一个队员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
秦绯咬牙坐起来："准备防御工事，启动紧急预案，疏散非战斗人员..."
她的话没说完就一阵眩晕，差点栽倒。陆沉稳稳地扶住她，转头对其他人说："按队长说的做。我马上来。"
等人都离开，陆沉蹲下来平视秦绯："听着，你现在这样子出去就是送死。交给我。"
秦绯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但依然倔强："这是我的责任..."
陆沉突然捧住她的脸："秦绯，看着我。信任我一次，好吗？"
秦绯怔住了。这是陆沉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没有调侃，没有轻浮，只有令人心颤的认真。
最终，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陆沉迅速给她注射了一针抗生素，然后转身离开。在门口，他回头说："等我回来，队长。"
防御战持续了整整六个小时。陆沉临时接管了指挥权，他的战术布置大胆而精准，完全不像个违纪累累的问题士兵。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基地围墙上时，最后一个丧尸也被消灭了。
队员们精疲力竭却充满敬佩地看着陆沉。这个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痞子兵，在危机中展现出了惊人的领导才能。
陆沉顾不上接受赞美，径直返回医疗室。秦绯已经醒了，正试图下床。
"躺回去。"陆沉的声音沙哑，他浑身是血和汗，右臂有一道新鲜的伤口。
秦绯的目光落在他伤口上："你受伤了。"
"小伤。"陆沉满不在乎地说，却突然踉跄了一下。
秦绯强撑着扶住他，两人一起跌坐在病床上。她伸手解开他的袖口，露出深可见骨的咬痕。
"被丧尸咬了？"秦绯的声音陡然变调。
陆沉摇头："变异犬，不是丧尸。别担心，我不会变成那些玩意儿。"
秦绯长舒一口气，然后开始熟练地为他清理伤口。两人谁都没说话，医疗室里只有酒精棉擦拭伤口的细微声响。
"听说你指挥得很棒。"秦绯终于开口。
陆沉轻笑："比不上你。"
"为什么隐瞒自己的能力？"秦绯问，"以你的战术素养，早该是军官了。"
陆沉沉默了一会："我不喜欢被束缚。规矩太多，而我想保护的人太少。"
秦绯的手停顿了一下："现在呢？"
陆沉抬头看她，眼中闪烁着秦绯从未见过的温柔："现在...我想保护的人变多了。"
两人的目光在晨光中交汇，某种无需言说的情感在空气中流动。
04
三天后的夜晚，秦绯的高烧终于退了。她醒来时，发现陆沉趴在床边睡着了，手里还攥着一块湿毛巾。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他疲惫却依然英俊的轮廓。
秦绯不由自主地伸手，轻轻拨开他额前的一缕黑发。陆沉立刻惊醒，条件反射地抓住她的手腕。
"疼..."秦绯轻呼。
陆沉赶紧松开手："抱歉，条件反射。"他摸了摸她的额头，"退烧了。饿吗？我给你留了粥。"
秦绯点点头。陆沉端来一碗还温热的肉粥，小心翼翼地喂她。
"我自己来。"秦绯有些不自在。
陆沉坚持："让我照顾你一次，队长。"
粥是咸香的，里面还有细碎的肉末和野菜。秦绯惊讶地发现味道相当不错。
"你做的？"她问。
陆沉点头："我妈以前是厨师，教过我几手。"
秦绯突然想起什么："你家人...？"
"都没了。"陆沉的声音平静，"第一批爆发的城市。"
秦绯沉默了一会："我有个弟弟。十五岁，感染了变异病毒。我亲手..."她的声音哽住了。
陆沉轻轻握住她的手："不用说了。"
秦绯摇头，眼泪无声地滑落："我必须说。我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那天他开始变异，我...我不得不..."
陆沉将她拥入怀中，感受到她瘦削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这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铁蔷薇队长，此刻在他怀里脆弱得像片落叶。
"他一定很爱你，"陆沉轻声说，"所以宁愿死在姐姐手里，也不愿变成怪物。"
秦绯抓紧他的衣襟，无声地哭泣。陆沉只是静静地抱着她，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肩膀。
TBC.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