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禾轻轻咳了一声,试图缓和气氛。
沈清禾那个……我自己跑回去也行,反正——
马嘉祺不行。
张真源不行。
两道声音同时落下。
马嘉祺侧眸,眼底的情绪被雨幕遮得模糊,只余一点黯色火光。
马嘉祺会感冒的。
张真源接得自然,声音却低了一度。
张真源特别是现在这个季节,后果很严重。
沈清禾哑然。
两个高挑的男生,一把黑伞,一把透明伞,将她围出一个逼仄却干燥的小世界。雨帘像一层柔软的幕布,把外界所有嘈杂隔绝在外,只剩心跳声放大——
怦。
怦怦。
她分不清是谁的心跳,或许是自己。
马嘉祺率先动作。
他抬手,风衣袖口滑下一截,露出清晰的腕骨。黑色伞面往沈清禾的方向更倾了些,雨珠顺着伞骨滚落,在他手背碎成蜿蜒的小溪。
马嘉祺伞大,三个人也能挤。
他说得轻描淡写,目光却笔直看向张真源,带着不动声色的挑衅。
张真源轻笑一声,透明伞刷地撑开,伞面印有一朵小小的栀子花,白得晃眼。
张真源我的伞也不小。
空气骤然紧绷。
沈清禾被夹在中间,鼻尖同时闻到两种味道——马嘉祺身上冷冽的雪松,张真源衣角淡淡的消毒水味。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帆布鞋踩进水洼,冰凉雨水灌进鞋里,冻得她一个激灵。
雪豹立即用尾巴卷住她的脚踝,像无声的安慰;白泽则低头,鹿角抵住她后腰,阻止她再往后退。
沈清禾……
她被两只精神体包围,又被两个大活人围剿,进退不得。
最后,还是马嘉祺叹了口气,声音低得近乎哄。
马嘉祺沈清禾,你选。
张真源没说话,只是打开药袋,取出一包一次性口罩,拆了包装,手指捏住耳带,示意她低头。
动作温柔,却不容拒绝。
沈清禾的指尖在发抖。
她抬眼,看见雨幕里图书馆的灯一盏盏熄灭,看见操场方向跑来几个抱头鼠窜的学生,看见路灯下的飞蛾扑棱翅膀。
世界嘈杂,却又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她忽然伸手,握住马嘉祺的伞柄,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节,冰凉与温热一触即分。
沈清禾那就……一起吧。
张真源垂眸,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黯色。
下一秒,透明伞也朝她倾来,栀子花图案被路灯映得发亮。
张真源好,一起。
两把伞在雨中拼出一个奇怪的角度。
黑色长柄伞居左,透明伞居右,伞面边缘相碰,雨水顺着交界线滴落,像一条细细的瀑布。
沈清禾被夹在中间,肩膀不可避免地同时碰到两人的手臂。
马嘉祺的风衣外套被雨浸出一圈深色,张真源的白大褂却干净得发光。
雪豹和白泽难得和平共处,一左一右走在她外侧,替她挡掉斜飘进来的雨丝。
雨越下越大,水花在脚边炸开。
马嘉祺握着伞柄的指节泛白,不动声色地把伞往沈清禾那边再倾一寸,自己半边肩膀暴露在雨中,风衣颜色更深。
张真源瞥了一眼,忽然伸手,把药袋挂在沈清禾手腕上,空出的手扶住透明伞柄,往她那边推了推。
沈清禾被两人挤得几乎迈不开步子。
她抬头,看见马嘉祺的睫毛上沾了一滴雨,像一颗坠落的星;看见张真源的镜片被雨糊出一片水雾,却仍旧固执地看清她每一步。
她忽然有点鼻酸。
沈清禾其实……
沈清禾你们不用这样。
雨声太大,马嘉祺没听清,俯身靠近。
马嘉祺嗯?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廓,像雪豹尾巴扫过的触感,沈清禾心跳漏了一拍。
张真源却在这时牵住她手腕,指尖搭在她脉搏上,嘴里开始胡说八道。
张真源别说话,雨飞进嘴里会感冒。
沈清禾……
她被两人一左一右护送,像被两堵墙包围,却又被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
宿舍楼下,雨帘被路灯照成暖橙色。
宿管阿姨探出头。
路人甲【宿管阿姨】哎哟,小姑娘好福气。
沈清禾耳根通红。
马嘉祺把伞递给她,指尖在伞柄轻轻敲了一下。
马嘉祺明天还我。
张真源把透明伞也塞到她手里。
张真源新的,收好。
沈清禾抱着两把伞,像抱着两座小小的山。
雪豹和白泽同时蹲在她脚边,尾巴扫过她脚踝,像无声的告别。
她张了张口,想说谢谢,却见马嘉祺忽然俯身,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问
马嘉祺明天,图书馆见?
张真源同时开口,声音轻得像雨丝。
张真源早点休息。
两道声音同时落下,像两把钩子,一左一右钩住她心跳。
沈清禾仓皇点头,转身跑进宿舍楼。
雨幕中,两个高挑的身影站在原地,谁也没动,雪豹甩甩尾巴,雨水溅到白泽蹄边,白泽抬蹄,轻轻踏碎那滴水珠。
马嘉祺抬眼,声音散在雨里。
马嘉祺她选了我。
张真源推了推眼镜,笑意淡淡。
张真源她收了我的伞。
雨声轰鸣,像一场无人听见的宣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