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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位骤易,嫁衣染红

凤帷春深:陛下他只宠我一人

镇国公府的红绸从大门一直铺到后院月亮门,风一吹哗哗作响,像谁在悄悄抹眼泪。天还没亮透,温迎就被一堆喜娘簇拥着坐进了梳妆镜前。

镜子是苏杭进贡的水晶镜,映得人脸上汗毛都一清二楚。温迎看着镜里头穿霞帔的自己,凤冠还没戴上,光这一身刺绣就压得肩膀发酸。金线绣的凤凰尾巴扫过腰侧,针脚密得能硌出印子。

"小姐皮肤真是水嫩,上了胭脂都透着力气。"喜娘王嬷嬷拿蜜粉拍着她的脸颊,带着茧子的手蹭得她有点痒。温迎忍不住动了动嘴角,把涌上来的笑意抿了回去。

窗外传来丫鬟们窸窸窣窣的笑闹声,夹杂着搬运嫁妆的号子。镇国公府光是陪嫁的庄子就有二十八处,还有她娘攒了二十年的珠宝匣子,听说光清点册子就写满了四张红纸。可温迎眼睛里望着的,是镜子里自己鬓角那朵小小的珍珠花——那是十八岁生辰时,楮羡偷偷塞给她的。当时他还只是太子,穿着身洗得发白的常服,蹲在国公府后墙角,塞完珠子就往假山后头钻,生怕被巡逻的侍卫看见。

"小姐,您看这凤冠。"另一个小喜娘捧着红托盘跪到镜前,托盘里金晃晃的凤冠足有七八斤重,十二颗东珠在晨光里滚着暖光。温迎伸出手,指尖刚碰到冰凉的冠体,府门口突然传来一阵乱马蹄声。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

王嬷嬷脸色一白,手里的胭脂刷"咔嗒"掉在描金妆匣上。按规矩,送亲的御辇应该响着编钟过来,哪有大清早骑马闯府的道理?温迎心口猛地一跳,那股不祥的预感顺着脊椎爬上来,激得她后颈绷出一片细密的鸡皮疙瘩。

正厅里突然爆发出喧哗,有瓷器碎裂的脆响,还有父亲温战那标志性的怒吼。温迎猛地站起身,霞帔下摆的流苏甩到喜娘脸上,她顾不上道歉,撩着裙摆就往内间门口跑。

"镇国公接旨!"尖细的嗓音穿透雕花木门,像把生锈的锥子扎进耳朵里。温迎扶着门框的手指突然没了力气,眼睁睁看着那身明黄的圣旨从外厅一直铺到眼前,仿佛一条通往地狱的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温氏迎温婉贤淑,册封为皇贵妃,赐居长春宫。寒门方氏眠,端庄贤良,册封为后,即日入宫。钦此——"

太监拖长的尾音像根丝线,勒得满屋子人都喘不过气。温迎低头看着自己绣花鞋尖上的并蒂莲,突然想起昨天母亲摸着她的头发说,这双鞋还是楮羡登基前让人送来的花样,说是照着江南新出的并头莲样式画的。

"放屁!"温战的咆哮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掉下来,"我女儿嫁妆都抬到宫门口了,你们说换就换?!"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温迎甚至能想象出父亲气红了眼的样子——每次边关打了胜仗,父亲在沙盘前就是这副模样,太阳穴突突跳着,捏碎了三个茶杯才肯罢休。

房门"砰"地被撞开,温战血红的眼睛扫过女儿一身嫁衣,突然就没了声音。他张了张嘴,粗粝的大手在身侧攥得死紧,指节发白,最终却只是重重一拳砸在门框上。木头应声凹下去一块,温迎看着那处凹陷,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教她射箭,也是这样一拳砸在箭靶上,震得她手一抖,弓弦弹红了小臂。

"父亲。"温迎轻轻开口,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稳。她往前走了两步,霞帔的拖尾在青砖地上扫出轻微的声响,"您刚才砸的是梨花木门,母亲上个月刚让人从江南运回来的。"

温战像是没听见,胸膛剧烈起伏着:"迎儿,你等着,爹这就点兵......"

"

点兵做什么?"温迎伸手按住父亲的胳膊。父亲常年握兵器的手布满厚茧,烫得像块烙铁,"带着温家军闯进太和殿,问楮羡为什么说话不算数?还是把那个叫方眠的女人抓来,替女儿出气?"

温战的胳膊僵住了。

温迎踮起脚,替父亲理了理歪斜的玉带。指尖触到冰凉的玉扣时,突然想起十四岁那年,楮羡在猎场为了护她,被发狂的野马甩出去,肋骨断了三根。她就是这样按住他流血的胸口,看着太医把碎骨一点点接起来。那时候楮羡抓着她的手说:"迎迎,等我当了皇帝,一定让你做皇后。"

"爹,"温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您忘了去年冬天,吏部尚书是怎么被革职的?就因为他儿子在酒肆说我配不上太子,第二天就被陛下找了个贪赃的由头一家子流放了。"她退后半步,仔细看着父亲的眼睛,"楮羡不是会委屈我的人。"

窗外传来喜鹊的叫声,吵得人心烦。温迎转身走到梳妆台前,拿起那顶还没戴上的凤冠。金子的重量压得手腕发酸,她突然笑出声来——去年上元灯节,楮羡瞒着史官带她出宫,在天桥看杂耍班子表演顶坛子。那个脑袋上顶着十八个彩釉坛子的汉子下场时,楮羡凑在她耳边小声说:"将来你的凤冠,肯定比这坛子沉多了,到时候我天天给你揉脖子。"

"把这个收起来吧。"温迎把凤冠放回托盘,玛瑙珠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皇贵妃的朝服呢?"

王嬷嬷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哆嗦着应了声"哎",转身往外跑。温迎看着她踉跄的背影,突然发现自己手心全是冷汗。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

院子里的红绸还在飘,几个小丫鬟蹲在墙角偷偷抹眼泪。昨天给她梳辫子的小桃正拿着块帕子擦柱子上贴的"囍"字,眼泪啪嗒啪嗒掉在红纸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温迎伸出手,指尖接住一片飘进来的海棠花瓣,是前院那棵老海棠树落的。记得小时候楮羡总爱爬那棵树,有次还摔下来崴了脚,硬是咬着牙没吭声,怕被太傅发现他又溜出宫。

"小姐。"明月端着铜盆进来,小声说,"宫里又来人了,说是送皇贵妃的赏赐。"她欲言又止,眼圈通红,"还有...还有皇后的仪仗,已经从朱雀门进街了。"

温迎把花瓣捏碎在掌心,淡淡的腥甜在指缝间弥漫开来。她转过身,看见铜镜里映出自己苍白的脸,突然想起三个月前,楮羡深夜召她进宫。那时他刚亲政不久,眼底的青黑重得像烟熏过。他坐在龙椅上,让她坐在自己膝盖上,下巴搁在她发顶上,闷闷地说:"迎迎,再等等我。"

“等什么?"那时候她把玩着他腰间的玉佩,漫不经心地问。

他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得更深,温热的呼吸洒在她脖颈上,烫得像火。直到更夫敲了三更的梆子,他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等我把那些眼睛挖掉。"

"把赏赐单拿来我看看。"温迎的声音突然回过神,明月忙不迭地递上一卷明黄的纸。温迎展开来,上面列着满满的珍宝,珊瑚树、翡翠摆件、东珠朝珠,最后一行写着"赐凤印一枚,协理六宫事"。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突然笑出声。凤印?协理六宫?楮羡这是把皇后的权力拆下来,打着赏赐的名义塞给她了。那新封的皇后方眠,手里握着的恐怕只有个空名头,连给宫女太监发月钱的权力都没有。

"小姐怎么还笑?"明月急得快哭了。

"我笑这纸单子写得傻气。"温迎把单子揉成一团,随手丢进妆匣。铜镜里突然闪过一道影子,她猛地抬头,看见窗台上落着只信鸽。那鸽子腿上绑着根红绸,跟她嫁衣上的料子一模一样。

温迎推开窗户,鸽子扑棱着翅膀落在她手臂上。小巧的鸽哨在它腿上轻轻晃动,这是她跟楮羡小时候约定的暗号。十年前永定河发大水,她被困在别院,就是靠这种带哨子的信鸽跟宫里报的平安。

她解下鸽子腿上的密信,展开来只有两个字。墨色的笔迹力透纸背,带着熟悉的、微微向右倾斜的弧度,正是楮羡的亲笔。

"信我。"

温迎把纸条按在心口,突然觉得眼睛有点发潮。她看着远处皇宫的方向,那里屋脊连绵,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她好像能看见楮羡正坐在那堆明黄色的绸缎里,眉头紧锁地处理奏折,案几上摆着她去年冬天腌的梅子干,旁边还放着那把她送他的匕首——刀鞘上刻着两只交颈的鸳鸯,是她偷偷让铁匠铺打的。

"明月,"温迎转过身,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轻快,"把我那套银簪玛瑙步摇拿来。"

"小姐要戴那个?"明月有些惊讶。那套首饰还是年前新打的,论贵重远不及凤冠,可胜在灵动,尤其是走路的时候,玛瑙珠子碰撞的声音像风铃。

温迎点点头,看着铜镜里自己换上步摇的模样。没有了凤冠的沉重,她觉得脖子都轻快了不少。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她脸上,把细小的绒毛都染成了金色。

"嫁衣不用换了。"她站起身,理了理霞帔的下摆,"大红的衣裳,正好给我贺喜。"

明月还是不解:"贺什么喜?"

"我成了皇贵妃啊。"温迎走到门口,突然回头一笑,晨光落在她眼里,亮得像淬了火的钢,"皇后之位虽好,可哪有在棋盘上跟他对弈有趣?"

她提起裙摆跨过门槛,步摇上的玛瑙珠子轻轻晃动,声音清脆得像碎冰。院子里的喜娘们还在小声啜泣,父亲蹲在老海棠树下,肩膀微微耸动。温迎走过去,从发间摘下那朵珍珠小花,别在父亲粗糙的耳后。

"爹,"她的声音带着笑意,"这朵花您戴着比我好看。"

温战猛地抬起头,眼圈通红。他看着女儿一身艳丽的嫁衣,看着她发间灵动的玛瑙步摇,突然狠狠抹了把脸,粗声粗气地说:"臭丫头......跟你娘一个德行。"

远处传来隐隐的乐声,是皇后仪仗的金编钟。温迎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方眠是吗?这个突然从石头缝里冒出来的皇后。还有那些躲在暗处想看她笑话的人。

等着吧。

她温迎,镇国公府的嫡女,楮羡放在心尖上宠了二十年的人,从来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软柿子。既然他把棋盘摆好了,那她就好好陪那些人玩一场。

温迎提起厚重的嫁衣下摆,一步一步朝府外走去。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步摇上的玛瑙珠反射着细碎的光,像极了她此刻眼底闪烁的算计与期待。

长春宫是吗?她倒要看看,那里能不能装下整个后宫的魑魅魍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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