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春雨总是来得突然,江流萤提着裙摆匆匆跑进回廊时,绣鞋已经被雨水浸湿了大半。她跺了跺脚,水珠四溅,沾湿了廊下少年的衣摆。
“景琰哥哥,你怎么还在这里?”十五岁的少女声音清脆如铃,她歪着头,看着倚在廊柱边的少年,“不是说好今日要去放纸鸢的吗?”
萧景琰转过身来,十八岁的少年已经初具青年模样,眉目如画,只是眼中总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深沉。他伸手拂去少女发间的雨珠,轻笑道:“雨这么大,如何放纸鸢?”
“那我们去听雨阁吃点心好不好?”江流萤拽着他的袖子摇晃,“我让厨房新做了桂花糕,还热着呢。”
萧景琰的目光落在她拽着自己袖子的手上,那双手白皙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可爱,染着淡淡的凤仙花汁。他记得小时候,这双手总是脏兮兮的,不是沾了泥巴就是抹了糖渍。
“好。”他温柔的回应。
听雨阁是柳府最高的一处小楼,推开雕花木窗,整个苏州城尽收眼底。雨幕中的江南如同一幅水墨画,朦胧而诗意。
江流萤掰开一块桂花糕,将大的那一半递给萧景琰:“景琰哥哥,你下个月真的要走了吗?”
萧景琰接过糕点,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两人都像被烫到一般缩了缩手。他垂下眼睫:“父皇命我去南方赈灾,不能不去。”
“可是...”江流萤咬着下唇,“我们不是说好明年春天就...”
“萤儿。”萧景琰打断她,声音温柔却坚定,“我们的婚约不会变。等我回来,就向父皇请旨,正式迎娶你过门。”
少女的脸颊飞上两朵红云,她低头搅弄着衣带:“谁说要嫁给你了...”
萧景琰轻笑,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这是我母妃留给我的,说是要给未来的儿媳妇。”他将玉佩系在江流萤腰间,“替我保管好,等我回来取。”
玉佩温润如水,上面雕刻着一对比翼鸟。江流萤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它,突然抬头:“景琰哥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我答应你。”萧景琰郑重地说。
一个月后,萧景琰启程南下。江流萤站在城楼上,看着他的车队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官道尽头。
她不知道,这一别,竟是三年。
“夜枭,这次的目标是户部侍郎李大人。”影阁阁主将一张画像推到萧景琰面前,“三日后元宵灯会,趁乱下手。”
萧景琰——现在被称为夜枭的杀手面无表情地接过画像。三年前,他在前往南方的路上被自己的兄弟派人暗算,醒来时已身处影阁。他们告诉他,他是被皇帝抛弃的皇子,只有成为杀手才能活下去。
残酷的训练,无尽的杀戮,还有那枚绝情丹,让他忘记了从前的一切。现在的他,只知道执行命令。
“属下明白。”他冷冷地说,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元宵佳节,苏州城张灯结彩。江流萤穿着鹅黄色的襦裙,腰间挂着那枚比翼鸟玉佩,与丫鬟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她已经十八岁了,出落得亭亭玉立,只是眉宇间总带着一丝忧郁。
“小姐,您看那边的花灯多漂亮!”丫鬟兴奋地指着一处灯棚。
江流萤勉强笑了笑:“你去玩吧,我在这边看看就好。”
丫鬟知道小姐又在想那位失踪的九皇子,叹了口气离开了。江流萤站在桥边,望着水中倒映的灯火出神。
突然,她感觉到一阵熟悉的寒意。抬头望去,桥对面站着一个黑衣男子,虽然戴着半张银色面具,但那轮廓,那身形...
“景琰哥哥?”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识地喊出声来。
对面的男子身形一僵,锐利的目光扫过来。江流萤的心跳几乎停止——那双眼睛,她绝不会认错!
她不顾一切地穿过人群向他跑去,却在即将靠近时被一股大力拽入旁边的小巷。
“你是谁?”男子将她按在墙上,声音冰冷,“为何知道那个名字?”
江流萤仰头看着他,泪水模糊了视线:“景琰哥哥,是我啊,流萤...你不记得我了吗?”
萧景琰皱眉,这个名字在他脑海中激起一丝涟漪,但很快被绝情丹的药效压制。他松开手:"认错人了。"
“不可能!”江流萤抓住他的衣袖,“你看,这是你给我的玉佩,你说等你回来就...”
萧景琰的目光落在玉佩上,一阵剧痛突然袭上头部。他闷哼一声,推开少女:“走开!”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脚步声:“夜枭大人,目标已经出现。”
萧景琰眼神一凛,迅速点了江流萤的穴道,将她藏在一堆杂物后面:“别出声,否则杀了你。”
江流萤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巷子深处。泪水无声滑落,她不明白为什么景琰哥哥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认不出她...
不知过了多久,穴道自行解开。江流萤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四处寻找萧景琰的踪迹,却只看到远处一阵骚动——有人被杀了。
她惊恐地捂住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景琰哥哥可能已经变成了一个杀手。
三日后,江流萤在自家绸缎庄查账时,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
“你跟踪我三天了。”萧景琰冷冷地说,“找死吗?”
江流萤转身,这次她没有哭,而是直视着他的眼睛:“你不是夜枭,你是萧景琰,当朝九皇子,我的未婚夫。”
萧景琰的瞳孔微缩,这个名字再次引起他脑海中的刺痛。他一把掐住江流萤的脖子:“闭嘴!”
江流萤呼吸困难,却倔强地不肯求饶,只是用那双含泪的眼睛看着他。不知为何,萧景琰突然松开了手。
“滚远点。”他转身欲走。
江流萤却扑上去从背后抱住他:“我不走!景琰哥哥,你看着我,你真的不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放风筝,一起偷吃桂花糕的事了吗?”
萧景琰身体僵硬,他应该立刻甩开这个烦人的女子,但某种奇怪的感觉阻止了他。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体内一阵燥热——是影阁特制的“情丝绕”发作了,这是为了防止杀手动情而设的毒药,每月发作一次,必须服用解药。
“该死...”他低咒一声,额头渗出冷汗。
江流萤察觉到他的异常:“你怎么了?”
萧景琰的眼神开始涣散,情丝绕的毒性让他理智尽失。他一把将江柳流萤抱起,踹开里间的门,将她扔在软榻上。
“景琰哥哥?”柳流萤惊恐地看着他陌生的眼神。
下一秒,他的唇已经压了下来,粗暴而炽热。江流萤挣扎着,却被他轻易制服。衣衫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格外刺耳。
“不要...景琰哥哥,不要这样...”她哭泣着哀求。
但萧景琰已经听不见了,情丝绕的毒性完全控制了他。他只知道要占有眼前这个女子,仿佛这样就能缓解体内燃烧的火焰。
当一切结束时,萧景琰的神智渐渐恢复。他看着身下泪流满面的少女和床单上的血迹,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又恢复了冷漠。
“这是你自找的。”他起身整理衣物,丢下一袋银子,“拿去看大夫。”
江流萤蜷缩在角落,声音颤抖:“我不要你的钱...我只要你负责...”
“负责?”萧景琰冷笑,“一个商户之女,也配?”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刺进江流萤的心。她抬头,泪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怎么能...怎么能说这种话...”
萧景琰转身离开,却在门口停住脚步。他背对着她说:“别再跟着我,下次我不会手下留情。”
门关上的瞬间,柳流萤终于崩溃大哭。但很快,她擦干眼泪,捡起地上那枚比翼鸟玉佩——刚才的混乱中,它从她腰间掉落。
“我一定会让你想起来的,景琰哥哥。”她握紧玉佩,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无论付出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