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忙脚乱摸到床头的闹钟,屏幕上刺目的6:45让我眼皮直跳。完了,今天是入职凌氏集团策划部的第一天,偏偏昨晚给安安讲睡前故事讲到自己也跟着睡死过去。
"安安!起床了!"我一边高喊一边冲进洗手间,冷水扑在脸上的瞬间,镜子里映出张憔悴的脸。眼下淡淡的青黑,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这副样子去见新任总裁,怕是试用期都过不了。
"妈妈,我尿床了......"五岁的安安揉着眼睛站在房门口,天蓝色的小熊睡衣裤裆洇出深色痕迹,圆溜溜的眼睛里含着马上要掉下来的金豆豆。
我深吸口气,把涌到喉咙口的叹气咽回去。"没事没事,"放柔声音走过去摸他头发,"我们安安长大了,知道害羞了对不对?"帮他脱下湿裤子时,手指不经意划过他后腰那道浅浅的月牙形疤痕。三年前那场大火留下的印记,在孩子白皙的皮肤上像道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
手忙脚乱给安安洗漱换衣服,煎糊的鸡蛋散发出焦苦味。把哭闹着不肯吃吐司边的小家伙塞进幼儿园班车,已经7:50了。踩着高跟鞋在路边拦出租车时,米色风衣下摆被风吹得翻卷起来,露出里面精心搭配的真丝衬衫——这是我昨天跑了三家商场才选中的行头,既要体现专业度又不能太高调。
出租车堵在离凌氏大厦还有一个路口的地方。我焦虑地看着计价器跳字,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个陌生的本市号码,接起来却只有滋滋的电流声。
"喂?哪位?"连问两遍都没人回应,挂断电话的瞬间,心里莫名窜起股寒意。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有双眼睛一直在暗处盯着我,从三年前我带着安安来到这座城市开始。
冲进凌氏大厦旋转门时正好8:30,前台甜美的声音带着公式化的微笑:"苏小姐这边请,陈助理在会议室等您。"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陈助理还是老样子,金丝边眼镜,一丝不苟的西装,见到我时镜片后的眼睛明显睁大了半分。"苏小姐,没想到是你。"他伸出的手停顿在半空,又若无其事地收回去推了推眼镜,"凌总临时有个跨国会议,让您先熟悉一下团队。"
策划部在23楼东侧,开放式办公区里每个人都埋首电脑前。经过茶水间时,两个压低的女声飘进耳朵:
"听说新来的总监是走后门的?"
"不会吧,能让陈助理亲自接,来头肯定不小。不过长得倒是挺漂亮......"
我挺直脊背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心里冷笑。三年前我顶着凌太太的光环时,这些话只会躲在更远的角落里说。如今换了身份靠实力进来,倒成了"走后门"?
陈助理把我带到总监办公室,磨砂玻璃门上"策划总监"几个烫金大字刺得我眼睛一花。"凌总交代过,您的办公室可以按照个人喜好布置。"他递过来一份文件袋,"这是目前正在跟进的几个项目,您先过目。"
关上门的瞬间,紧绷的肩膀才垮下来。环顾这间能俯瞰半个城市风景的办公室,落地窗外阳光刺眼,我却觉得浑身发冷。三年了,我以为自己早就把过去那段记忆打包扔进深海,没想到只是换了个方式重新潜入这片暗流汹涌的水域。
桌上内线电话突然响起,吓了我一跳。是陈助理:"苏小姐,凌总会议结束了,请您现在去顶楼办公室。"
电梯上升的耳鸣声中,我对着镜面整理了三次衬衫领口。顶楼的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所有声音,安静得让人窒息。总裁办公室厚重的红木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低沉的男声,每个音节都像重锤敲在我心口。
这个声音......三年来无数次出现在我模糊的噩梦里,伴随着冲天火光和刺耳的警报声。
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办公桌后伏案工作的男人缓缓抬起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瘦了些,下颌线比记忆中更锋利,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最让我心脏骤停的是他的眼睛——深邃的黑潭,不起一丝波澜,却像能把人灵魂都吸进去的漩涡。
凌辰。
我名义上的前夫,三年前那场导致我家破人亡的"意外"的始作俑者。
"苏清漪?"他念出我现在的名字,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坐。"指节分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叩两下,发出规律的叩击声,像某种死亡倒计时。
我僵在原地,高跟鞋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怎么会在这里?凌氏集团的新任总裁,竟然就是他?
"需要我请你坐?"凌辰放下手中的钢笔,椅背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站起身,一步步朝我走来。
他很高,逼近时带来强烈的压迫感。昂贵的定制西装包裹着宽肩窄腰的身材,我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冷香,三年前这个味道曾让我无比安心,此刻却只觉得窒息。
"看来苏小姐记性不太好。"他停在我面前,垂眸看着我,目光像扫描仪一样从脸扫到鞋尖,"连基本的上下级礼仪都忘了?"
我强迫自己抬起头,直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凌总,请问找我来有什么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我保持清醒。
凌辰突然俯身,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额头。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到我能看清他浓密的睫毛,看清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嘲弄。"听说苏总监很有才华,"他的手搭上我的肩膀,手指用了力,"三年前......"
他的话没说完,但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撞在冰冷的门板上发出闷响。后腰传来尖锐的疼痛,三年前被倒塌物砸中的旧伤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
"怎么?"凌辰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提到三年前,苏小姐就这么大反应?"
我攥紧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凌总说笑了,"垂下眼帘掩饰翻涌的情绪,"我只是突然想起还有个策划案没看完。"
"站住。"
转身想逃时,手腕突然被他攥住。男人的手掌滚烫而有力,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勒得我骨头生疼。这个力道,和三年前大火那晚抓住我的感觉一模一样。
"苏清漪,"他把我拉近,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我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你以为改了名字换个城市,就能把过去都抹掉?"
耳边的嗡鸣声越来越响,眼前开始发黑。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冲天的火光,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还有安安出生时微弱的哭声......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挣脱不开他的钳制,我只能咬紧牙关否认,眼泪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请凌总放尊重,我们现在只是上下级关系。"
"上下级?"凌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低低地笑起来,笑声低沉而危险。他的另一只手抚上我的脸颊,指腹粗糙的茧子刮过皮肤,带来一阵战栗。"苏清漪,或者我该叫你——"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我颤抖的唇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着。办公室里静得可怕,只有两人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就在这时,我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汪汪队立大功》的幼稚铃声在严肃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是幼儿园老师打来的。
凌辰的眉头瞬间皱紧,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
我趁机用力甩开他的手,后退两步按下接听键,声音因为刚才的挣扎还带着喘:"喂?王老师?"
"苏子安妈妈吗?"老师焦急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安安在卫生间摔倒了,后脑勺磕破了,您赶紧来一趟医院!"
"什么?!"我的手机啪嗒掉在地上,屏幕瞬间碎裂。顾不上捡手机,转身就往外冲。
手腕再次被抓住,比刚才更用力。凌辰的声音冷得像冰:"苏清漪,你要去哪儿?"
"放开我!我儿子出事了!"我像疯了一样挣扎,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混着三年来所有的恐惧和委屈,"凌辰你混蛋!当年你害我家破人亡还不够吗?现在连我和我儿子都不放过!"
"你儿子?"凌辰抓着我手腕的力道突然松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你什么时候有的孩子?"
我没时间跟他解释,用力推开他就往电梯跑。身后传来他冰冷的声音:"我送你去。"
黑色宾利慕尚在马路上疾驰, driver座上的凌辰面无表情,侧脸线条冷硬如雕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要送我,副驾驶座上的我如坐针毡,双手紧紧攥着安全带,一遍遍看时间。
安安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他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是我在那场大火里从地狱里抢回来的宝贝......
"孩子几岁了?"旁边的凌辰突然开口,打破了车厢里的死寂。
我侧头看向窗外,不想回答。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像三年来那些混乱而模糊的记忆碎片。
"叫什么名字?"他又问,语气不容置疑。
"与你无关。"我死死咬着下唇,尝到淡淡的血腥味。
凌辰没再追问,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又开始泛白。车子在市儿童医院急诊楼前停下,我解开安全带就要冲下去,他突然抓住我的胳膊。
"需要帮忙就打给我。"他递过来一部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你的手机碎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此刻不是逞强的时候,我需要联系医生,需要办理手续,需要一部能用的手机。
"谢谢。"这是我三年来第一次对他说这两个字,声音轻得像羽毛。
冲进急诊室时,安安已经被医生处理好了伤口,正趴在护士怀里抽抽搭搭地哭。看到我进来,立刻伸出小胖手哭喊:"妈妈!妈妈抱!"
我一把抱起他,摸到他后脑勺缠着的纱布时,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安安乖,妈妈在,不怕了。"
"他只是轻微脑震荡,"医生温和地解释,"伤口已经缝合了,这两天注意观察有没有呕吐或者嗜睡的情况。"
抱着安安坐在观察室的长椅上,小家伙哭累了,趴在我怀里慢慢睡着,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我轻轻抚摸他柔软的头发,指尖触到他微凉的耳朵时,心里一片柔软。
这就是我的全世界,我唯一的软肋,也是我最坚硬的铠甲。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凌辰给的那部。屏幕上显示着"陈助理"三个字。
按下接听键,陈助理沉稳的声音传出来:"苏小姐,凌总让我问您,需不需要安排特护病房?"
"不用了,谢谢。"我低声回答,目光落在安安恬静的睡颜上,"只是小擦伤。"
挂了电话,发现手机屏保是一片深蓝色的海洋,和我记忆中某个遥远海岛的景色重合。那是我和凌辰度蜜月的地方,他曾经抱着我站在海边,说会爱我一辈子......
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我强行压下涌到喉咙口的酸水。那些所谓的海誓山盟,早在三年前的那场大火里烧成了灰烬。
观察了两个小时,医生说安安没什么大碍可以回家了。抱着熟睡的儿子走出急诊楼,发现那辆黑色的宾利竟然还停在原地。
凌辰倚在车门边抽烟,夜色中烟头的红点明明灭灭。他看到我们,把烟蒂摁灭在旁边的垃圾桶里,走过来伸手:"我来抱。"
我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护住安安:"不用麻烦凌总了。"
"苏清漪,"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这里不好打车。"
抱着安安站在路边等了十几分钟,确实没有空出租车经过。深秋的夜风吹得人发冷,安安在我怀里不安地动了动,小声嘟囔:"冷......"
凌辰不由分说地接过安安,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动作竟然意外地轻柔。"地址。"他言简意赅。
报出我租住的小区名字时,明显感觉到他抱着孩子的手臂僵了一下。
一路无话。凌辰把安安小心地放在后座,还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在孩子身上。雪松的冷香沾染在内衣上,我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里某个角落突然开始动摇。
这个男人,真的是三年前那个冷血无情的凌辰吗?
车子停在老旧小区楼下,我解开安全带想抱回安安,凌辰却先我一步下车,抱着孩子走向楼道。
"我自己可以——"
"几楼?"他打断我,语气不容置喙。
跟在他身后爬上昏暗的楼梯,看着他小心翼翼护着安安后脑勺的背影,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这个画面太过熟悉,像极了三年前我怀孕时,他也是这样每晚抱我上楼......
掏出钥匙打开门,凌辰抱着安安径直走进卧室,轻轻放在小床上。我打开床头灯,暖黄色的光晕洒在儿子熟睡的脸上,也照亮了男人眼底复杂的情绪。
"他叫苏子安?"凌辰突然开口,目光落在床头柜上安安的照片上。那是安安五岁生日时拍的,小家伙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眉眼弯弯的样子......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床头柜上的相框里,除了安安,还有一张我和他的合照——虽然我只露出了半张脸,但安安那张脸,几乎是凌辰小时候的翻版!
凌辰的视线从照片慢慢移到床上的孩子脸上,又转向我。他的眼神先是震惊,然后是难以置信,最后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狂喜与痛苦交织的复杂情绪。
"他......"凌辰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他叫什么名字?"
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下意识地挡在床边:"凌总,很晚了,谢谢你送我们回来。"
凌辰却像是没听到我的话,一步步逼近。他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强大的压迫感。我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在冰冷的墙壁上退无可退。
"苏清漪,"他的双手撑在我耳侧的墙壁上,把我圈在他和墙壁之间,两人呼吸交缠,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你看着我。"
我被迫抬起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有震惊,有愤怒,有痛苦,还有一丝我不敢承认的——狂喜。
"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低沉而急切,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脸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熟悉的雪松冷香。
"凌辰,我们已经结束了......"我别开脸,不敢看他的眼睛。事到如今,再纠缠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结束?"凌辰猛地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转过头来看着他,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的骨头捏碎,"苏清漪,你偷走了我的东西整整三年,现在想跟我说结束?"
下巴传来剧痛,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我偷走了什么?"我迎着他的目光,三年来所有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爆发,"凌辰,三年前火灾现场你忘了吗?我爸妈死在那场火里!苏家破产!我差点被烧死!我偷走了你的东西?你凭什么这么说!"
凌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捏着我下巴的手也松开了。他后退一步,踉跄着靠在门框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床上熟睡的安安,喃喃自语:"火灾......苏家......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我擦掉脸上的眼泪,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以为我和苏家一起葬身火海了?是吗,凌辰?这样你就满意了?就没人阻碍你和林曼薇在一起了?"
提到林曼薇的名字,凌辰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如刀:"你说什么?林曼薇?"
"怎么?到了现在还要演戏?"我冷笑,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三年前不是你为了她,亲手策划了那场大火吗?不是你......"
"够了!"凌辰突然厉声打断我,脸色铁青地逼近,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将我拉到床边,"你看清楚!看清楚他的脸!"
他的手指用力指向熟睡的安安,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苏清漪,你告诉我,这孩子眉眼像谁?像你还是像我?!"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安安睡梦中咂了咂嘴,长长的睫毛颤动着,露出的侧脸线条柔和,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确实和凌辰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你说他叫苏子安?"凌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的目光紧锁着我,像要看到我灵魂深处,"苏清漪,他到底几岁?"
"我......"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三年的辛苦和隐忍在这一刻土崩瓦解,所有的伪装都被撕得粉碎。
凌辰的手抚上我的脸颊,这一次不再是粗暴的捏弄,而是带着颤抖的温柔。他的拇指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水,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我是易碎的珍宝。
"清漪......"他低低地叫出我的名字,是三年前他惯用的昵称,带着无尽的悔恨和痛苦,"告诉我,他到底是不是......"
就在这时,床上的安安突然嘤咛一声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软糯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鼻音:"妈妈......"
凌辰的动作瞬间僵住,缓缓转过头去,对上那双和他如出一辙的黑葡萄般的眼睛。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一大一小两个相似的面孔对视着,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安安眨了眨眼,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英俊的陌生男人,然后伸出小胖手:"叔叔,你是谁呀?"
凌辰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看着安安伸出的手,又看看我,眼眶竟然红了。
这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男人,此刻竟然在我和儿子面前,红了眼眶。
凌辰颤抖着手伸向安安,指腹将触未触地悬在孩子头顶。暖黄台灯光线下,他浓密的睫毛在眼睑投下扇形阴影,那里面盛着我从未见过的脆弱。
"叔叔?"安安歪着头,小手抓住他西装袖口的银扣,"妈妈说抓衣角会有安全感。"
金属扣被捏出细小的凹痕。凌辰猛地回神,触电般抽回手插进裤袋,指节在布料下绷出青白。他大步走到窗边背对我们,玻璃窗映出他紧绷的脊背,衬衫褶皱里还沾着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
我趁机把安安抱进怀里,孩子立刻蜷成小猫模样蹭我的颈窝。床板细微的吱呀声里,凌辰突然转身,黑眸亮得惊人:"他后腰是不是有月牙形疤痕?"
安安的呼吸顿了半拍。我心口炸开寒意,三年来小心翼翼掩藏的秘密像被连根拔起的毒刺。
"回答我。"他步步紧逼,昂贵的皮鞋碾过地板裂缝,"三年前那场火,你们根本没逃出来对不对?"
"闭嘴!"我捂住安安耳朵,将孩子死死护在怀里,后腰旧伤突然撕裂般疼痛。医院缝合伤口的线大概又崩开了,温热的液体正顺着脊椎蜿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