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撞击让车厢里的东西瞬间失重。我紧紧把安安压在身下,额头重重磕在座椅靠背上,眼前金星乱冒。刺耳的金属扭曲声里,安全气囊"嘭"地弹开,带着一股化学药品的怪味。
"安安!"我顾不上额头的剧痛,急忙撑起身子检查怀里的孩子。小家伙吓得紧闭着眼睛,小脸煞白,但好在只是吓晕过去了,呼吸还算平稳。
"清漪?"驾驶座上传来凌辰压抑的痛呼。我抬头看去,心里猛地一沉——变形的方向盘深深陷进他怀里,额头渗出血来,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往下淌。
"凌辰!"我挣扎着想过去,安全带却死死勒着肩膀。
"别过来。"他咬着牙推开变形的车门,踉跄着绕到副驾驶这边,"我没事,先救安安。"他的声音因为剧痛而颤抖,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气。
解开我和安安的安全带,凌辰小心地抱起孩子。他的手臂在微微发抖,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西装外套侧面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暗红色的血迹正不断往外渗。
"你的手......"我惊呼。
"闭嘴。"凌辰低吼一声,抱着安安就往路边跑。夜风吹起他额前湿漉漉的碎发,露出棱角分明的额头和上面狰狞的伤口。
不远处响起了警笛声和消防车的轰鸣,由远及近。我跟在凌辰身后,后腰的伤口又开始疼得钻心,每走一步都像有刀子在里面搅动。
"把安安给我。"我伸手想接过孩子。
凌辰却侧身躲开:"你照顾好自己。"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怀里的安安哼唧了两声,小脸皱成一团。
跑到街角,凌辰突然停下脚步,警惕地环顾四周。夜色中,他的眼神锐利如鹰:"不对劲。"
"什么?"我喘着粗气问。
"消防车和警车的声音..."他侧耳听着,眉头紧锁,"越来越远了。"
我也静下心来听,果然,原本越来越近的鸣笛声竟然在慢慢远去!怎么会这样?刚刚不是看到儿童医院那边火光冲天吗?
"林曼薇。"凌辰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掏出手机想打电话,却发现屏幕已经碎得不成样子。他狠狠地把手机摔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溅。
"现在怎么办?"我看着怀里依旧昏迷的安安,心急如焚。
凌辰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不是宾利的,而是一把看起来很普通的大众车钥匙。"跟我来。"他不由分说地拉起我的手腕,带着我往对面小巷跑去。
他的手掌滚烫,掌心的老茧摩擦着我的皮肤,带来一阵熟悉的悸动。我甩开他的手:"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凌辰回头瞪了我一眼,眼神凌厉却没再强求,只是脚步放慢了些,等我跟上。
穿过几条狭窄的小巷,我们来到一个老旧的居民区。凌辰在一栋看起来很破旧的单元楼前停下,打开了一楼最左边那间屋子的门。
"进来。"他侧身让我进去,自己则站在门口警惕地观察着巷口的动静。
屋里一股淡淡的灰尘味,家具上盖着白布。凌辰扯掉沙发上的白布,把安安小心地放在上面,又从墙角拉过一盏应急灯打开。暖黄色的光线照亮了不大的客厅,我这才发现屋里的摆设异常简洁,看起来很久没人住了,却又一尘不染。
"这是哪儿?"我忍不住问。
"安全屋。"凌辰简短地回答,从电视柜抽屉里翻出一个医药箱,"过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他打开医药箱,拿出碘伏和纱布,皱着眉看着我渗出血渍的风衣:"脱下来。"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我下意识地护住后背。
凌辰却一把抓住我的风衣拉链:"别动。"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我不敢再反抗,只能僵硬地站在那里,任由他拉开拉链,脱下我的风衣。
后背的衬衫已经被血浸透,紧贴在皮肤上,黏腻的触感让我一阵恶心。凌辰倒抽一口冷气,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像火一样灼烧着我的后背。
"怎么弄的?"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之前在医院裂开了。"我低声说。
凌辰没再说话,只是用碘伏轻轻擦拭我的伤口。他的动作很轻,指腹偶尔碰到我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我不自在地往前挪了挪,想躲开他的触碰。
"老实点。"他按住我的肩膀,不让我动。他的掌心温热而有力,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纹路。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暧昧起来。应急灯发出微弱的嗡嗡声,屋外隐约传来风声。我能闻到凌辰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混杂着熟悉的雪松冷香,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交织弥漫。
"好了。"凌辰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用纱布帮我包扎好伤口,动作麻利而专业,"暂时先这样,明天再去医院处理。"
我点点头,穿上风衣转过身,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他离我很近,近到我能清晰地看到他额头上还在渗血的伤口,看到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安安他..."凌辰的目光落在沙发上熟睡的孩子身上,声音有些飘忽,"他真的叫苏子安?"
我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挡在沙发前:"是又怎么样?"
凌辰的目光从安安脸上移开,紧紧锁住我:"清漪,告诉我真相。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真相?"我冷笑一声,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凌辰,你现在问我真相?三年前你在哪里?我爸妈被烧死的时候你在哪里?苏家破产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以为..."凌辰的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着,"我以为你也..."
"以为我也死了是不是?"我打断他,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这样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和林曼薇在一起,接收我们苏家的一切,对不对?"
"不是的!"凌辰猛地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我生疼,"清漪,不是你想的那样!当年的事有误会!"
"误会?"我甩开他的手,后退几步,眼泪模糊了视线,"什么误会?能让你眼睁睁看着我家破人亡的误会?凌辰,你告诉我!"
凌辰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拳头死死攥着,指节泛白。
就在这时,沙发上的安安突然动了动,发出不舒服的嘤咛声。
我立刻顾不上凌辰,跑过去抱起孩子:"安安乖,妈妈在这里。"
小家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我,委屈的小嘴一瘪:"妈妈,疼..."
"哪里疼?告诉妈妈。"我紧张地检查他的身体。
安安伸出小手,摸了摸后脑勺:"这里...还有肚子..."
我的心沉了下去。刚才的撞击可能伤到他内脏了。
"我送你们去医院。"凌辰突然开口,语气不容置疑。
"不用了。"我抱紧安安站起身,"我们自己会去。"我不信任他,尤其是在林曼薇出现之后,我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他们布下的另一个陷阱。
凌辰皱起眉头,看起来很生气:"苏清漪,别任性!安安可能伤到内脏了,必须马上去医院!"
"要去你自己去!"我抱着安安走向门口,却被凌辰拦住。
"清漪,算我求你。"他的声音放软了些,眼底带着一丝恳求,"现在外面不安全,林曼薇已经疯了,我不能让你们再出事。"
提到林曼薇,我心里确实有些害怕。那个女人连医院都敢炸,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我不会害你们。"凌辰看着我,眼神真诚,"尤其不会害安安。"他的目光在提到安安时,变得异常温柔。
我犹豫了。安安的情况不能再拖,而且外面确实不安全。最终,我还是点了点头:"好,我跟你去。但如果让我发现你有任何企图..."
"我知道。"凌辰打断我,转身从门后拿起一件黑色的连帽衫和帽子,"换上这个,把帽子戴好。"
我接过连帽衫,走进旁边的房间换上。很大,明显是凌辰的衣服,带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走出房间时,凌辰已经收拾好了一个简单的背包,里面装着水和一些应急用品。
"走吧。"他抱起安安,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
我们没有开车,而是选择步行。凌辰对这一带似乎很熟悉,专挑偏僻的小巷走。夜色如墨,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只能借着零星的路灯看清脚下的路。
安安趴在凌辰怀里,已经又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呼吸有些急促。凌辰时不时低下头,检查他的情况,眼神里满是担忧。
看着他小心翼翼抱着安安的样子,我心里某个角落不由地软了一下。这个男人,真的是三年前那个冷酷无情的凌辰吗?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我们来到一家私人诊所门口。看起来很小,甚至有些破旧,但凌辰却说这里的医生很可靠。
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啊?"
"是我,凌辰。"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医生探出头来,看到凌辰,惊讶地张了张嘴:"凌小子?这么晚了怎么...哟,这是怎么了?"他注意到凌辰额头的伤口和怀里的安安。
"李医生,麻烦您救救这孩子。"凌辰没多解释,抱着安安就往里走。
老医生立刻把我们带进诊室,拿出听诊器给安安做检查。我紧张地站在一旁,手心全是汗。凌辰也同样紧张,不停地踱步,额头上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怎么样了,李医生?"我忍不住问道。
老医生皱着眉头,放下听诊器:"孩子有点轻微脑震荡,还有点内出血,不过不严重。我给他开点药,观察一晚,如果明天还不见好转,就得去大医院做详细检查了。"
听到"内出血"三个字,我的心还是揪紧了,但幸好不严重。
李医生给安安开了药,又帮凌辰处理了额头的伤口。"你这是怎么搞的?差点就伤到眼睛了。"老医生一边包扎一边念叨,"跟你说过多少次,做事别那么拼命,身体是本钱。"
凌辰只是默默听着,没有说话。
处理完伤口,李医生给我们安排了一间休息室。"今晚就在这里待着吧,外面不安全。"他叹了口气,"我已经听说儿童医院的事了,不像话。"
我和凌辰道了谢,抱着安安进了休息室。里面很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沙发。凌辰把安安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又从背包里拿出水和药,小心翼翼地给安安喂下去。
看着他笨拙却细心的样子,我突然觉得眼眶发热。这个男人,曾经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却也是伤我最深的人。现在,我们却因为孩子,又重新纠缠在一起。
"你也去休息吧。"凌辰站起身,对我说,"我守着安安就好。"他指了指沙发。
我摇摇头:"我不累。"其实我已经筋疲力尽了,但我不敢闭上眼睛,生怕一睁眼,安安又会出什么意外。
凌辰深深看了我一眼,没再坚持,只是拖了把椅子放在床边,坐了下来,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床上的安安。
休息室里很安静,只能听到安安平稳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床边那个高大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安安睡得很安稳,呼吸也逐渐平稳了下来。我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一股强烈的睡意袭来。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有人给我披上了一件外套,带着熟悉的雪松香。我睁开眼睛,看到凌辰正站在我面前,眼底布满了红血丝。
"醒了?"他声音沙哑,"安安情况好多了,已经退烧了。"
我连忙起身走到床边,摸了摸安安的额头,果然不烫了。小家伙睡得很香,嘴角还微微上扬,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谢谢你。"我真心实意地对凌辰说。不管怎么说,昨晚如果不是他,我不知道我和安安会怎么样。
凌辰看着我,眼神复杂:"清漪,我们能谈谈吗?"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们走到休息室外面的走廊里。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三年前,"凌辰率先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和苏家。那场火,真的是个意外。"
"意外?"我冷笑,"一个烧死了我父母,毁了我们苏家的意外?"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凌辰痛苦地闭上眼睛,"当年苏家确实资金链出了问题,我本来是想帮你们的。但是林曼薇从中作梗,伪造了你和我们竞争对手见面的照片,还偷走了我们公司的核心机密,嫁祸给你父亲..."
"所以你就信了?"我打断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就因为几张伪造的照片,几份伪造的文件,你就认定我们苏家背叛了你?"
"我没有!"凌辰猛地抓住我的手腕,眼神急切,"清漪,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和你父亲!但是当时董事会的人都在逼我,林曼薇又在一边煽风点火..."
"所以你就眼睁睁看着我家破人亡?"我甩开他的手,泪水模糊了视线,"凌辰,不管你怎么解释,都改变不了我父母已经死了的事实!都改变不了我们苏家已经没了的事实!"
"我知道..."凌辰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悔恨,"清漪,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苏家。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我一直在找你,我以为你真的..."
"以为我死了,你就可以安心了是吗?"我看着他,眼神冰冷。
"不是的!"凌辰激动地抓住我的肩膀,"清漪,我找了你三年!整整三年!我从来没有放弃过找你!当我在公司看到你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以为是我出现了幻觉!"
他的眼神真挚而痛苦,不像是在说谎。我的心开始动摇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当年的事,真的有什么隐情?
"那林曼薇呢?"我问道,"既然你知道她从中作梗,为什么还让她留在你身边?"
提到林曼薇,凌辰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我留着她,就是为了找证据。我要让她为当年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证据?"我冷笑,"三年了,你找到什么证据了?"
凌辰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林曼薇很狡猾,做事滴水不漏。但是这次她炸医院,还想对安安下手,已经彻底暴露了。我不会再放过她。"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狠厉,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这个男人发起狠来的样子,还是和三年前一样可怕。
"清漪,"凌辰突然抓住我的手,眼神恳切,"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让我弥补这三年对你和安安造成的伤害。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很苍白,但是我发誓,我会用我的余生来补偿你们。"
我看着他,心里乱成一团麻。父母的惨死,苏家的破产,三年的逃亡生涯,安安后腰的疤痕...这一切都像针扎一样提醒着我当年的痛苦。但是看着凌辰眼底的悔恨和痛苦,看着他对安安无微不至的照顾,我的心又开始动摇。
"我不知道。"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凌辰,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
凌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给你时间。但是清漪,不要让我等太久。"
他的手紧紧握着我的,掌心温热而有力。我挣了挣,他却握得更紧了。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突然开了,安安揉着眼睛站在门口,小脸上带着迷茫:"妈妈,叔叔,你们在干什么呀?"
凌辰立刻松开我的手,快步走到安安面前,蹲下身温柔地问道:"安安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安安摇摇头,伸出小手拉住凌辰的衣角:"叔叔,我饿了。"
凌辰笑了,脸上的冷峻瞬间融化,露出温柔的表情:"好,叔叔带你去买好吃的。"
看着他们一大一小的身影,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或许,我真的应该给凌辰一个解释的机会?也给我自己一个放下过去的机会?
但是一想到父母惨死的样子,想到那场毁了一切的大火,我又犹豫了。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不知道该相信谁。
凌辰牵着安安的手走过来,看着我:"走吧,我们先去吃点东西。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我点点头,跟着他们走出了诊所。清晨的阳光温暖而柔和,照在身上,却驱不散我心底的寒意和迷茫。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我真的不知道。
但我知道,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一个人了。为了安安,我必须坚强起来,找出当年的真相,让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付出代价。而凌辰,这个我曾经深爱又无比痛恨的男人,或许会成为我复仇之路上最危险,也最可靠的盟友。
我们走到街角,凌辰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在我们准备上车的时候,一辆黑色的面包车突然停在我们面前,车窗摇下,露出一把黑洞洞的枪口。
"凌辰,小心!"我尖叫着推开凌辰,自己却因为惯性摔倒在地。
枪声响起,凌辰扑过来紧紧抱住我,温热的液体溅在我的脸上。我抬起头,看到凌辰的胸口绽开了一朵鲜红的血花。
"凌辰!"我惊恐地大喊。
凌辰看着我,嘴角露出一丝虚弱的笑容:"清漪,别怕..."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倒在了我的怀里。
安安吓得大哭起来,哭声撕心裂肺。
面包车早已不见踪影,街上空无一人。我抱着凌辰逐渐冰冷的身体,看着他胸口不断涌出的鲜血,泪水模糊了视线。
不,不要!凌辰,你醒醒!你还没有给我解释清楚当年的事!你还没有弥补对我们母子的伤害!你不能就这么死了!
我拼命地摇晃着凌辰的身体,但是他却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远处传来了警笛声,由远及近。我抱着凌辰,坐在冰冷的地上,泪水不停地往下流。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不知道未来会怎样。我只知道,我刚刚看到的那一丝希望,又一次被无情地掐灭了。
警笛声越来越近,红蓝交替的光焰在凌辰逐渐苍白的脸上跳跃。我死死按住他胸前的血洞,指缝间不断涌出的温热液体黏住了我们交叠的手指,像三年前那场大火烧化的糖浆,黏稠得令人窒息。
"妈妈,叔叔流血了……"安安的哭腔突然拔高,我这才发现孩子跌坐在两步开外,右手掌被路面碎石划出了血痕,"好多血……和那天晚上一样多……"
孩子的话像冰锥扎进太阳穴。我想起儿童医院走廊里蔓延的血泊,想起消防喷头下混着灰烬的积水。凌辰的呼吸已经弱得像风中残烛,睫毛上沾着的血珠随我颤抖的指尖轻轻滚动。
"凌辰!看着我!"我捧起他下颌,强迫他抬头。男人涣散的瞳孔里映着惊恐的安安,突然奋力攥紧我的手腕,"后备箱……U盘……"
最后一个音节消散在急促的警笛声里。他掌心的温度正顺着指缝溜走,那道总是覆着薄茧的食指关节,还保持着扣动扳机的弧度——三年前我总笑话他打靶训练回来后,连拿筷子都会无意识绷紧指节。
"警察同志!这里!"巷口突然冲出个穿花衬衫的中年男人,手里举着手机录像,"我看到是黑色面包车!车牌号最后三位是731!"
冰凉的手铐突然锁住我按在血窟窿上的手腕。我仰头看见年轻警察身后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林曼薇穿着剪裁得体的套装,鬓角别着珍珠发夹,正用绣着铃兰的丝帕捂着口鼻,仿佛空气中飘散的不是血腥味,而是垃圾场的馊臭。
"清漪,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她踩着十公分高跟鞋走到我面前,鞋跟碾过凌辰垂落的袖口,"凌辰他……"鳄鱼皮手袋里滑落个眼熟的保温杯,枸杞桂圆茶混着玻璃碎片在地上蜿蜒。
安安突然抓起我摔落的手机砸过去:"是你!你开车撞我们!"
杯子应声而碎。林曼薇尖叫着后退半步,珍珠耳坠在晨光中划出诡谲的弧线:"苏清漪,管好你的疯孩子!警察先生,我怀疑她就是儿童医院爆炸案的嫌疑人!"
警车上的广播突然响起急促的通报声:"各单位注意,爆炸案嫌犯林曼薇可能持有武器,特征为……"
刺耳的刹车声突然从巷口传来。我看见那辆黑色面包车倒着冲进人群,挡风玻璃上沾着半张泛黄的照片——是我和凌辰在大学舞会的合影,他领带上还别着我送的银色枫叶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