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终究是落了下来。
雨点砸在摩托车的铁皮上,噼啪作响,像是千万颗子弹倾泻而下。冷宁枭的背脊在雨中绷得笔直,血水混着雨水,顺着他的脊梁骨往下淌,在皮座上积成一小洼猩红。
江槿安突然松开了环在他腰间的手。
"停车。"
摩托车一个急刹,轮胎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划出两道黑痕。冷宁枭回头,雨水顺着他的眉骨往下淌,那双灰蓝的眼珠子在雨幕中愈发显得冷。
"…对不起,冷宁枭,我得回去。"
雨声太大,江槿安不确定对方是否听清了。但冷宁枭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火钳烫了一下。
"为什么?"
"因为我是警官。"江槿安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指尖触到眼角的泪痣,那里正隐隐发烫,"我是不会和你同流合污的。"
冷宁枭突然笑了。那笑容在雨水中显得格外锋利,像是刀尖上闪过的一抹寒光。他一把攥住江槿安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同流合污?"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江警官,你以为自己还干净吗?"
雨幕中,江槿安看见冷宁枭的嘴唇在动,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下一秒,他的后脑勺被一只大手扣住,整个人被拽向前去——
冷宁枭的嘴唇压了上来。
这个吻带着血腥味,又凶又狠,像是一场搏斗。江槿安的牙齿磕破了冷宁枭的下唇,血珠刚渗出来就被雨水冲淡。他挣扎着要推开,却被按得更紧,冷宁枭的指尖插进他的发间,扯得他头皮生疼。
一吻结束,江槿安喘着气,嘴唇火辣辣的疼。雨水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滴,分不清是雨还是别的什么。
冷宁枭闷笑一声,拇指擦过他的唇角:"江警官,你盯我的眼神像是看一个死人。"
远处警笛声隐约可闻,红蓝的光刺破雨幕,像是一把把染血的刀。江槿安突然意识到,他们正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往前是黑,往后是白,而他站在灰暗的交界处,进退维谷。
"你早就知道了。"江槿安的声音哑得不像话,"沈羡的事。"
冷宁枭不答,只是从怀里掏出一把枪——江槿安的配枪,不知何时被他顺走了。他慢条斯理地退出弹匣,将子弹一颗一颗地排在掌心。
"第一颗,"他捏起一枚子弹,"三年前城南仓库。"
"第二颗,上个月码头交火。"
"第三颗......"
江槿安突然夺过枪,抵在冷宁枭心口:"够了。"
雨水顺着枪管往下流,像是枪在流泪。冷宁枭不躲不闪,甚至往前凑了凑,让枪口紧紧贴在自己的胸膛上。
"开枪啊,警官。"他轻声说,"就像三年前那样。"
江槿安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微微发抖。冷宁枭的心跳透过枪管传来,稳健有力,和他紊乱的呼吸形成鲜明对比。
警笛声越来越近。
最终,江槿安放下了枪。
"我恨你。"他说。
冷宁枭大笑起来,笑声淹没在雷声中。他转身跨上摩托车,引擎轰鸣着撕裂雨幕。
"江槿安!"他在雨中喊,"你他妈就是个懦夫!"
摩托车冲进雨幕,转眼消失不见。江槿安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把枪。雨越下越大,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淹没。
远处,警车的灯光刺破黑暗,照在他身上。他缓缓举起双手,腕上的手铐在雨中闪着冷光。
沈羡从警车上走下来,金丝眼镜上沾着雨水,看不清眼神。
"欢迎回来,江警长。"他说。
雨幕中,谁也没看见江槿安嘴角那抹苦笑。他摸了摸眼角那颗泪痣,那里沾了雨水,像是真的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