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根本就没有令我能控制他的时间军刀便已经甩出,第一斩是自上而下对我头部的劈,这便都被我放弃角力的躲过。
第二斩则是第一斩的镜像,依旧连释放寒气的时间也没有,只能让我空间扭曲的躲到20米开外。
第三第四斩都是刀刃延展而出的左右横向的劈斩,都被我跳跃以及弯腰的躲过。
而最后一击则是由我右下至左上的撩斩,而现在,亦躲不开了。
左手再次被斩断,而看着那被切出来的空间裂隙,手臂被吸入其中,被其内部遮住的空间扭曲为一张张人脸而开裂,最后如我最初从身体上面撕下来的半截身躯一样变成那片空间中飘扬的血雾,我开始陷入了沉思。
但是在我这种级别的战斗中每一刻的思考就都很危险……
先前没有注意到,之前每一次的攻击产生的裂缝存在的时间就不一样的久,虽然也就持续开启170皮秒,但是……除了刚刚如同揭开宇宙帷幕的1600平方千米的创口,我就没见过持续时间这么长的裂隙……
而现在,我理解了。
刚刚撕裂而出的五个空间裂隙,瞬间再次爆出了无数推进方式各不相同的金属刺,攻击从五处地方同时袭来,而我则是将空间绷直,寒气,与黑色长钉全部用上进行防御。待到裂隙完全消失,我也想到了胜利的方法,但是……
其就令我感到我作呕……但是,这确实是一个,能结束这一切的方法。
冲进那个裂隙,闯入那个由痛苦和金属构成的炼狱,找到那个跪坐在核心的、最原始、最脆弱的,属于那个存在灵魂的长着翅膀的少年形态——然后,用那青蓝色的鬼火,将他的灵魂彻底抹除。
这个念头清晰、冰冷,且高效得像一道绝对的数学公式。它在我那因战斗而超频运转的大脑中自动生成,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就在不到一分钟前,我对那些犹格斯星的米戈,也是这么做的。焚烧它们的灵魂时,我心中只有一种清除障碍的淡漠。
但为什么……为什么此刻仅仅是想到这个动作,一股强烈至极的、生理性的恶心感就猛地攥紧了我的胃,几乎让我在真空中干呕?
因为思考导致身体停滞,但是接下来的攻击却迟迟未到,但我此刻却期待它的到来。
为什么呢?
我再次抬头看去,周围却再无那身影,感官再次扩张,才发现他已浮于百米开外。
而正当我还不理解他如此是想做什么的时候,与我周围的空间就开始闪过了一条又一条的细线,甚至在皮秒都无法捕捉到的飞秒级构成了一张网,一个团,而后越来越密集,温度越来越炙热……
而这,就将我包裹在了其中,一开始那些粒子将我身躯之上的所有物质一个又一个的全部裂解为夸克,此还能使我使用寒气削减其温度来抵抗,但后来它的温度便越来越高,仅仅0.6皮秒,这些粒子就将一片空间之中的温度升高到了1.4168×10的32次方开!
而此温度,已是逼近了理论上的极限,普朗克温度。在这等可怖的热量之下,宇宙的四大力(引力、电磁力、强核力、弱核力)被认为将融为一体,时空本身的概念失去了意义。
我所在的空间不再“燃烧”,而是直接沸腾、蒸发。构成我身体的物质和能量、源自底层宇宙的不朽裂隙,在这创世之初般的炽热面前,也开始如同被风暴卷起的海面一般紊乱易散。
自愈?再生?在此刻都成了笑话。新生的物质甚至来不及形成,便在连我现在都无法观测到的时间内被再度分解为更基础的粒子,继而连粒子的形态都无法维持。
我的思维在如此恐怖的环境中也几乎凝固,只能依靠着最本能的、对“存在”本身的执着,疯狂地驱动着维度寒气,试图在这片彻底沸腾的海洋中,抓取一个无法让我沉底的浮游。
但这无异于在太阳核心试图用一杯冰水降温。寒气的蔓延速度远远跟不上空间被加热的速度。我能感觉到我的“存在”正在被一寸寸地抹除,那感觉甚至比地面上因我本能造成的那一击还要汹涌。
而在此处,却只有那维西创造的黑色的钉子如同天地之中的不动点一般,静静悬浮。
……我要死了吗?
这是我的唯一想法,感官已经被终极过量的痛苦溢满,紊乱的空间就使我无法操控,我也不知道我还能驱动身体上的哪一部分。
想来我现在似乎也比那“苦难”的情况好不了多少了吧……
于此,视角转变到了艾琉诺。
在她的眼中,在她给出提醒的下一刻战舰之上的外围护盾便以及启动,因她给予自己的符文附魔,客观时间的10微秒便相当于她主观上的一秒,而她的主观上……那护盾的存在时间已然过去了1分20秒(客观时间800微秒),而对于阿尔萨斯呢?对于阿尔萨斯的主观时间这将会是多久远的时间呢?
以她预料中的阿尔萨斯主观感受一皮秒为一秒来算的话,将会是整整20多年的酷刑。
“不对,在那局域的普朗克温度内的话,时间也失去了意义吧……”
她如此想着,却依旧吟诵着咒文与颂歌,给眼前的男人的骨与肉雕刻着一个又一个散发着微光的符文……
她是如此的害怕,乃至幻想着如果刚刚将想到的那艘战舰的一切告知于他的结果是否会更好?但是,结果就是如此,她还未来得及将其道出,甚至还未讲完他眼前对手的构造,那护盾便已张开,一切就这么发生在了一瞬之间。
“纳吉尔法”这以神话之中搭载巨人的战舰命名的存在,在五年前的档案之中产量就不下于80艘。
而其不只有运载生化魔骸这种恐怖巨人与单纯的改造人士兵、机器人士兵与小型战机的能力,其本身也是一个威力无穷的杀器……
最远射程以数十光年计算,同样可以通过空间扭曲实现星际航行,射出的导弹同样可以撕裂空间,而最令人恐惧的则有三点。
一个统合驱动着战舰所有功能的运算频率达到十的22次方赫兹的运算单元、一个可以完全改变战舰内部结构的异常空间改写单元,以及那攻防一体的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复现出传说中四战时“神明”随手释放的逼近普朗克温度的“创世之日”防御系统……
她不知道阿尔萨斯现在的情况究竟会是如何,因为即使是全部的生化魔骸,也只有寥寥几个可以扛得住这种规模的物理现象,也许在刚才那自信无法捕捉的瞬间之内那个令人安心的身影已经从这宇宙之中消失了也说不准。
想到如此,她陷入了绝望之中,手中的动作与念诵的经文也同时停滞,不甘和压抑的感情也同样涌上了她的心头……
可能,都结束了?
刚刚才重新夺回的生活,刚刚才重新获得的自由,都不存在了?
想来真是讽刺,他们在风眼之中,被风暴所保护着,从未继续想过要将他们杀害的东西可能比那风暴更加的恐怖……就在那无形无色凛冽凶狠的保护下将危机感一点一点的剥离(事实上,她也没想最差的情况居然是复刻了神明壮举的,非特殊情况全部都在太阳边缘巡逻检修的,四战末传说专门负责控制与对抗拥有神性之物的“纳吉尔法”来阻击他们……),而风暴撤走之后,我们才空间了风暴之后的令人胆寒的造物……
“都没有意义了吗……”
似乎确实如此,他们,她……似乎就是一个被伞保护的可怜虫罢了。将伞撤掉,一滴雨水便可将他们淹没,更何况眼前的状况要比蚂蚁迎接洪水还要可怕……
不,甚至连可怕都失去了意义,在已经确定的死亡之下,一切的愿望,一切的憧憬,一切的过去皆无意义了。
想到这,泪水不可避免的从她的脸上滑落。
“于此,还能做什么呢?”
就如此等死吗……没道理的。
因为明明可以随时抛弃他们的人就可以为了保护他们自由与生命至死的话,他们又有什么理由放弃呢?
即使没有意义,她也至少要对得住牺牲者的期待吧……
想着,在这没有任何人可以观测到的时间里,艾琉诺再次开始了孤独的吟诵与雕刻,微小的符文逐渐变为了一轮又一轮的法阵,一环又环的烙印在了庞大数量的武器与马尔科的血肉经络之上,使得这些造物除了符文之外也开始浮现出如同生化魔骸那般凸出的银色条纹。
“时隔五年第一次做出了这些,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
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但是艾琉诺就露出了笑,一种释怀,坦然的笑。
而伴随着这种笑容的,是那“创世之日”从自身的发光空间中凝聚出的一根又一根光柱,如神光降临大地一般,带着那至高的温度,朝着显得此刻无比渺小的太空电梯照射而来。
“至少,他人在这之后便没有痛苦。”
看着那些光柱从自己眼前越来越近,艾琉诺甚至能感受到轿厢舱内部的温度逐渐升高。
但,她此刻完全没有恐惧,依旧只是在用自身的毕生所学做眼前已然“无意义”的事
“虽然……算了。”
“至少,我没有辜负这‘最后之日’……”
随着光芒越来越近,艾琉诺的已眼前闪过了一生的景象。
贵族学院的实验室里与好友们因一场小小事故在黑暗中窃笑、暴动中那曾见过几面的下“下级公民”向她砸来器械时脸上因亲人被掳走的扭曲仇恨、发现了学院之中以“下级公民”作为实验素材获得资料的恶心与负罪感、对安德里尔说出“我做好了觉悟”后,躺在了手术台上面对着无影灯的刺眼白光。
还有她的导师,在第四次世界大战之中幸存的没有被首脑抹去人格的生化魔骸对她解释了一遍“创世之日”系统的开发过程后,对于她最后的劝诫。
以及在五年囚禁中最刺痛的每一个感官细节:
锁链摩擦脚踝腐烂皮肉的触感,笼中挥之不去的排泄物、血液、被剜出的人体组织与绝望的酸臭,和笼外永远灰暗的天空。
最后的形象,是地牢门被炸开,逆光中艾莉娅熟悉的轮廓,以及劈开锁链时迸出的那一粒火星和清脆的响声。
“哈哈,多么短暂的自由。”
当被束缚的光芒距离其只剩几十米时,她如此之想,或许下一世的转世重生,世界便会变的更加美好了吧……但这……也只是她在安慰自己罢了。
因为她明白即使不管普朗克温度是否会对灵魂这个概念造成伤害,若是当真进入轮回,她也就不再会有作为“艾琉诺”的记忆……不过,这也无意义了。
最终,她微笑的闭上了双眼。
“……再见了,世界。有缘再见吧,大家……”
但,并没有如此,也并不会如此。
预想之中的痛苦迟迟没有到来,甚至有一刻她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但是,现实就是……
没有。
她睁开了双眼,再次看向了那些包裹着普朗克温度的空间光束,其就如同瞬间被巨人崩断的锁链一样朝着战舰本身回弹扭曲,而同一时刻,不知是因为她与阿尔萨斯建立着心灵感应,还是她脑内的幻想,她就听见了他的声音……
听见了他于最极端凌迟酷刑重带来的痛苦下,爆发出的……崭新的咆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