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处的眼睛

早晨光线斜斜地穿过教室的玻璃窗，在林若水的课桌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光带。他机械地翻动着课本，目光却落在桌角那本拿错的笔记本上——封底内侧用铅笔写着三行数字，像是某种坐标，又像是密码。阳光照射下，那些数字似乎微微凸起，边缘泛着不自然的金属光泽。

"林若水同学。"班主任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请到教务处来一趟。"

走廊尽头的窗边，一个穿着校工制服的身影正专注地擦拭着玻璃。那人转过身时，林若水才认出是司马鸩——他戴着鸭舌帽，脖子上挂着工作证，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临时工。

"你母亲今早注射了双倍剂量。"司马鸩借着递抹布的动作，将一张纸条塞进林若水手心。他的指尖冰凉得不似活人，"午休时去旧琴房，带上这个。"抹布里裹着一枚生锈的音叉，柄部刻着与羽毛印记相似的纹路，摸上去有种诡异的脉动。

……

午休时分的旧琴房静得可怕。阳光透过积灰的彩窗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色彩。司马鸩已经等在那里，正用一把小刀撬开钢琴的顶盖。

"过来看。"他头也不抬地说，从钢琴内部抽出一叠发黄的文件。纸张散发出霉味和某种刺鼻的化学药剂味混合的古怪气息。

林若水凑近一看，是NZT-47的临床试验记录。他颤抖的手指抚过文件上母亲的照片——那时的她还没有眼下浓重的青黑，眼神中还带着希望。"第一批志愿者..."他喃喃道。

副作用栏被墨水粗暴地涂黑，但当司马鸩举起纸张对着阳光时，那些被掩盖的字迹清晰可见："幻觉转移"、"记忆嫁接"、"受体依赖性成瘾"。最下方还有一行小字：症状转移成功率87.3%，主要受体存活期预估18-24个月。

"那些药从来就不是为了治你，"司马鸩用音叉轻敲病历，金属震颤声在空荡的琴房里回荡。随着音叉的震动，林若水突然看见无数半透明的细线从自己手腕印记延伸出去，另一端全部连接在母亲日渐消瘦的手臂上。那些丝线中流动着淡蓝色的光点，像是一条条微型的输液通道。

放学铃声响起时，林若水发现自己的储物柜门卡住了。当他用力拽开时，隔壁班的学习委员陈婷踉跄着跌了出来，脸色惨白。她耳后的发丝间，隐约露出半个羽毛形状的刺青。

"我、我只是..."她慌乱地合上手机，但林若水已经看到屏幕上是他与司马鸩在琴房的照片，连对话都被完整录了下来。

司马鸩的动作快得不像人类。他一把掐住陈婷的喉咙将她按在墙上，另一只手熟练地从她校服口袋里摸出三支装NZT-47的注射器。女孩挣扎时，衣领被扯开，露出锁骨下方密密麻麻的针孔——每个孔洞边缘都长出一圈细小的羽毛状肉芽，像是一排排微型的翅膀。

"翮的眼线，"司马鸩的声音冷得像冰，"靠举报异常者换取药剂维持人形的可怜虫。"

"等等！"林若水冲上前想要阻止，但已经晚了。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声，陈婷的头颅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歪向一边。她的身体像破败的玩偶般滑落在地，却没有流出一滴红色的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粘稠的蓝色液体，从她的七窍中缓缓渗出。

可怕的是，那些液体仿佛有生命般在地面上汇聚，陈婷的尸体在这个过程中迅速"融化"，皮肤变得透明，露出下面缠绕着蓝色血管的骨骼，最后连骨骼也化为一滩散发着刺鼻药水味的液体。

"这才是现实。"司马鸩踢了踢地上正在蒸发的水渍，掀开自己的风衣下摆。林若水倒吸一口冷气——司马鸩腰部以下的部位已经呈现半透明状态，内脏隐约可见，其中缠绕着无数细小的羽管状结构，像某种寄生植物般在他的器官间蔓延。

"我拒绝注射的下场。"司马鸩平静地说，仿佛在讨论别人的身体，"要么吃人，要么被吃。这个学校里的'正常人'，十个里有三个是眼线，他们靠举报我们这样的人换取延长剂。"

黄昏的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墙上。林若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影子不知何时长出了模糊的翅膀轮廓，而司马鸩的影子里，那些羽管状的阴影正在蠕动，如同活物。

远处传来校医高跟鞋的声响，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音叉残留的震颤频率上。司马鸩猛地抓住林若水的手腕："该走了，除非你想试试死亡。"

他们从后门溜出学校时，夕阳将整个天空染成了不祥的血红色。医务室的窗口站着一个白影，正静静地目送他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