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整夜都没睡。
手机就在枕边,屏幕一亮一灭。我一直等她再说点什么,却什么都没有。
安静到可怕。
她消失了。
仿佛把一句话扔进深井,声音沉入黑暗,我等不来回应,只能等天亮。
但天亮只会带来一个更可怕的夜晚。
早上,我穿着校服走进教室,觉得每双眼睛都在盯我看。
我知道那是幻觉,可它太真实了。
我甚至听到一个女生在我经过时低声说:“那不是之前在天台哭的人吗?”
我走得更快了,低头,像只随时准备逃跑的小兽。
我现在才明白,“羞辱”不需要大声喧哗,有时候只是几个眼神,一句玩笑,甚至沉默本身。
今天的她没有来教室。没人提她。
就像她从来不属于这个地方,只是在我们中间随意走了一圈,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可我知道她在。
她一直都在。
中午我一个人吃饭,食堂角落的位子很冷,饭也没什么味道。我勉强吃了几口,然后去了厕所。
那是我最近最常躲的地方。
一个人在洗手台前站了一会儿,我才注意到镜子里多了另一个人影。
——是他。那个一直跟在她身边的男生。
我心跳一下乱了。
他靠着洗手台,嘴角挂着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嘴上叼着烟,但没点火。
“你在等她?”
他开口,声音低沉,却有种不耐烦的漫不经心。
我没回答,喉咙像被堵住了。
“她知道你在躲。”他说。
我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而他,正用一种像看猎物的眼神盯着我。
“她说你不会来。”他靠近了一步,笑了,“但我说你会。因为你啊,最舍不得她。”
我后退一步,撞上了冰冷的瓷砖。
他没再说话,只是低笑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我站在那里好久,才敢呼吸。
她知道我在躲。
她知道得太多了。包括我怕她,也包括——我想见她。
不是出于喜欢,而是……那个“为什么”。那个她说要告诉我的“答案”。
那个夜晚,她要我去天台。
我已经在心里说了无数遍不会去,可是我知道我会去。
她也知道我会去。
《你知道自己在等谁吗?》
夜深了,钟表上的秒针每跳动一格,心脏就像也跟着被线牵着一样抖动一下。
窗外的灯光穿过薄纱窗帘,落在我的脸上。我盯着手机屏幕,那条对话框还停留在昨天。
「明天晚上,天台见。」
她再没发来新的消息。
可我的心像是被这几个字牢牢拴住了。逃不掉,也不敢去。
我靠在床头,把头埋在膝盖里,手指不自觉地掐着手腕的皮肤,一下一下。那里已经青了。可是疼痛比恐惧更真实。
我从来没想过人可以活得这么矛盾。
我怕她,又想靠近她。
我恨她,却又渴望她给我一个解释。
明明她只是个欺负我的人,为什么我会觉得她是唯一一个——看得见我的人?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给我下的毒。
但我已经病了,病得很深。
那晚,窗外的雨没再下,我却听见屋檐下滴水的声音,像某种倒计时。
我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梦里我站在天台,她朝我伸出手,嘴里轻轻说了一句:
“你终于来了。”
我吓醒时,天已经亮了。
———
一整天,学校像按下了静音键。
她没来,他也没来。
我的桌子上多了几道划痕,像是被钥匙硬生生划开的痕迹。旁边还有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宝贝要乖。”
那是她的字迹。漂亮得像印刷体一样干净,冰冷,没有一点情绪。
我手指发颤地把纸条塞进口袋,不让任何人看见。
那一整天我都在等放学,等天黑。
我不知道我是要逃,还是要赴约。
当夜幕降临,我走在通往教学楼后侧的小路上,脚步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显得特别清晰。
手机一震——
是她。
“你在等谁?”
我愣住了。她没发位置,也没说话语气。只是这一句,像一根冰冷的针,穿透我所有的伪装。
“你知道自己在等谁吗?”
她又发了一句。
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指尖几乎握不稳手机。
我知道自己该停下,可脚步却不受控制地,朝楼梯口走去。
天台的门,依然是虚掩着的。
仿佛等着我,已经等了很久。